段黛第二次来看小男孩写作业的时候,他再没闹什么脾气,乖乖趴在桌子上写作业。虽然写几道题就会发一会儿呆喝个水上个厕所,但总归还是会回来写的。
第三次来的时候,小男孩连喝水上厕所的次数都少了,趴在桌子上聚精会神地扒拉手指头。
第四次来的时候,小男孩可以在半个小时内就把作业完成,然后跑出去玩了。
农妇目瞪口呆。
他们夫妇二人努力了好几年都没完成的事情,段黛居然只用了四天就解决了。
段黛淡定道:“规定时间容易让人磨洋工,但是规定任务就不一样了。只要想着任务完成了就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效率当然就变高了。”
和黎尚轩聊起来时,他也表示震惊:【没想到你还挺……挺擅长应付熊孩子的?】
段黛坦然:【因为我并不喜欢这个小孩,他磕了碰了我也不心疼,所以我会放任他作死。但他的父母未必能接受自己的孩子一直大哭,很容易心软,所以反而管教不好。】
黎尚轩:【心不狠,地位不稳?】
段黛:【路还长,别猖狂?】
黎尚轩:【……别,别喊麦。】
黎尚轩:【那……当地人也给你提供资料了?】
段黛:【当然。】
当然段黛也从农妇这里了解到了不少东西。那首童谣随着历史变迁变换了二十多个版本,段黛全都记录了下来。此外段黛也根据他们日常的对话推断出了一些当地的习语,算是解答了《经录》中某些遣词造句的疑惑。
第五次来的时候,段黛开始教小男孩真东西了——九九乘法表。
中文的九九乘法表琅琅上口,但翻译成外文变成长长一串,因此并没有被广泛应用。段黛也不打算费心思用英文编什么更好念的句子,直接省略了“得”这个字的翻译,纯念数字:“1,1,1。1,2,2。……9,9,81。”
段黛录了音,闲着没事就在这里循环播放,像是魔咒一般。小男孩跟着念了两天,渐渐的就被英语版的九九乘法表洗脑了,甚至在和朋友玩的时候都会忍不住随口念出来。
半个月之后,整个村子的小孩都学会了这首新的“童谣”。他们做算术作业变得更快了,十分钟不到就可以解决完所有内容。把小男孩的习惯纠正过来后,段黛就没再去农妇家看他写作业了,最多偶尔去走一走,给小男孩强化一下那个“不写完作业就走不了”的印象。
段黛和村里人渐渐熟了起来,她有时会帮忙拿快递,有时会教一些喜欢中餐的家庭怎样做最简单的中餐。偶尔有人想要伦敦街区的某些东西但懒得开车出去,段黛也很乐意帮忙跑腿。
而相应的,当地人也会告诉她这里口口相传的传说,以及一些只有本地人交流才会用的俚语。
段黛白天在布莱德村到处走动,晚上回来就整理新的手记。原主留下的文字变得愈发鲜活,上面叠加了段黛新作的批注。
两种颜色两种笔记在纸上展开,好像两个不同的灵魂在隔空交流。
晦涩难懂的《经录》,在日复一日的调查下,逐渐将百年前的风土人情展现在她的面前。
看着桌上铺开的地图和无数的手绘草稿,段黛轻轻呼出一口气。
当原主壮志满怀,带着《经录》回到国内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呢?
文森特的采风持续了一个月,段黛也趁着这段时间把布莱德村从里到外整个调查了一遍。等到文森特把作品完成的差不多了,准备不再来这里时,村民们居然给段黛塞了各种各样的礼物,从甜品到手工艺品应有尽有,并祝福这个美丽的东方姑娘能够平安快乐。
文森特和温蒂大跌眼镜:“你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段黛淡定道:“这都是为了搜集资料而做的必要的准备。”
上车后温蒂道:“不知道为什么这的小孩都开始念那种数字一样的咒语,什么8,9,72之类的……”
段黛:“噢,那是九九乘法表。”
温蒂回头,一脸震惊:“你教的?”
段黛:“我问了他们的童谣,反手再教他们另一种童谣。”
文森特哭笑不得:“好一个等价交换。”
段黛坐在车后座上,一边整理手记和资料,一边随口问道:“文森特的截稿日也快到了吧,咱们刚来的时候我记得温蒂提过的。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
“哈哈。”
文森特尴尬地笑了两声。
段黛从笔记中抬起头来,语气平淡:“还没准备好吗?我记得你们的截稿日好像就在一个周之后了吧。”
温蒂从后视镜里看段黛,只见她的镜片因为反光而白成一片。
无论是她还是文森特都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