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皮卡一路开出项目部,姜寄望窝着生闷气,恨自己刚才太怂,没有当场给他两拳,明明自己在学校也没怕过谁,怎么搁这儿战力还不如大白鹅。
他望着田里的水鸭子和肥鹅,越想越不如意。松花溪附近还是成片荒田,不论是进城还是去崔家镇,不开车就只能坐闷热狭小的乡镇大巴,时间不固定,有时候两小时才有一趟。
池忆专心开车,杨晓磊对他的心路历程更是浑然不知,一路聒噪得像只八哥:“你说开发商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把房子修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谁来买?谁买谁是冤大头……”
彼时谁能想到,十年后,地铁九号线开通,大学城搬迁,金融城搬迁,这块风景宜人的地方房价最高点一度飙升到十万一平。
在乡村公路上大概颠簸了十五分钟,皮卡冲到镇口,杨晓磊路上接了个电话,想要尽快去交接氧气乙炔,池忆寻思着,姜寄望这么大个人,买东西总会买,就在最近的一小超市门口刹了一脚,把人踹下车。
“你先逛着。”
说完没等姜寄望反应,载着杨晓磊去找加工厂,冲了他一脸车尾气。
姜寄望揣兜,傲起下巴,打算当国金中心来逛,结果一抬头,看见灰不溜秋的招牌上印着开心超市四个字,嘴角一瘪,顿时一点也不开心。
这哪是超市,连罗森和全家都比不上,说逛太客气了,也就寻常两个门面大小,进门货架塞满花花绿绿的食品,里头一侧是百货日用,墙上拉了细线,挂着枕套样品和睡衣,如果要试,还得让挂老板娘用叉衣杆叉下来。
地上垒着半人高的塑料凳和脸盆,他好奇看了一眼,盆子里印着奇怪的卡通图案,米老鼠戴着舒克贝塔的帽子,小猪佩奇画着灰太狼的妆,什么伪劣混搭。
他从来没去过批发市场,今次一见,只觉得往后十年都回不过味来。
池忆往回开的路上,期望看到的是,城里来的那小子拎着脸盆水桶站在路边乖乖等候,这样他就不用熄火,直接捎回去。
但开心超市门口半个人也没有,他只能拉了手刹,下车去找。
拨开门口的胶皮门帘,他先半撑在柜台上看烟,准备给宋宝清带一包,老板娘一边给他拿货,一边小声跟人煲电话粥:“哎哟,你是没看到那细皮嫩肉的,上来就问我有没有什么云什么矿泉水,我连名字都没听过,搜了一下,好家伙,几十块一小瓶,坐着飞机从法国来的,这哪儿跑出来的土大款……”
“红塔山十块……”老板娘换了个手握手机,一心二用:“我跟你说,我今天要赚大发!”
池忆一听,就知道和姜寄望有关,朝货架后头瞟了一眼,瞧见他正嫌弃地对着几个漱口杯挑挑拣拣。
他扔过去十块钱纸币,快步抄到姜寄望身边,把姜寄望拽了个趔趄:“磨磨蹭蹭的,耽误我上工,改天再来吧。”随后不容置喙地把他从店里推了出去,又顺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大致记了一下挑选的种类,随手放回了柜台上。
杨晓磊烟瘾犯了,见他们久不回来,下车抽了一支,听见动静凑上来看,发现两人打着空手出来,十分纳闷:“怎么不买了?”
池忆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脸色古怪的老板娘,低声说:“这小子东西都不会挑,我帮他看看。”老板娘脸蛋突然憋得通红,挂了电话,不高兴地抱着柜台上的东西回去清点,杨晓磊不明所以,脱口玩笑:“看不出来,你这是要中间商赚差价?”
他这话刚一落下,就被不服气掉头回来的姜寄望听了个正着。
池忆在镇上转了一圈,换了家面积更小的小卖部,看店的是个牙都快掉光的老婆婆,他下车就问价格,得到了实惠的回答,非常满意。
姜寄望默默听着,更加确定他就是为了赚差价,毕竟在他十几年有限的经验里,哪有上来就问价的,买东西不都是问什么最好,然后直接刷卡。
为此,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男人,对他妈的不满更是飙升至顶峰——孔雁声把自己扔这破地方来,无非希望自己学会勤劳朴实的美德,可这里的人他妈的都见钱眼开,还没自己讲礼貌!
老实说他不在乎那点钱,但不乐意别人当面打他的算盘,显得他像个傻瓜蛋,想到刚才杨晓磊说的话和池忆的默认,他决定给人一些教训。
于是,当池忆拎着一桶日用品走过来和他算账时,他多抽了一张红的,甩在他脸上,故意颐指气使:“你再帮我搬一件矿泉水,我喝不惯自来水。”
池忆拎了一件农夫山泉过来,姜寄望立刻说:“我不喜欢农夫山泉。”
池忆又拎了怡宝。
姜寄望说:“我也不喝怡宝。”
池忆抄着手看他,太阳底下满头热汗:“那百岁山,或者哇哈哈?要什么你直接说。”
姜寄望状若无辜,慢吞吞说:“我也不知道,我选择困难,要不你都搬出来看看?”他缩在车里,就是不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