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忆深吸了口气,没有把刚才看到的和盘托出,只是郑重地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
顾刚走后,他发了会呆,那小少爷挑三拣四,扔掉的东西绝不会再拿回去,若是再塞给他,避免不了又是一顿嘲讽,何况他扔得那么干脆,摆明了不接受顾刚低三下四的赔礼。
池忆心里憋屈,姜寄望看不起他,他无所谓,说什么他也受着,可一想到舅舅热脸贴那冷屁股,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抽身往回走。
钱他会找个机会还给姜寄望,这水果那么新鲜,不知花了多少钱,就这么扔了还不如自己留着,那山竹又娇气,不如分给办公室的人赶紧吃掉。
然而托付捎带水果的那人没有钥匙,就把箱子放在房间门口,结果姜寄望和他前后脚返回宿舍,一眼就看到了那两箱被他扔出去的山竹和车厘子。
彼时池忆正开箱确认果子好坏,他发疯似的冲上去,从池忆手里拽走,翻过栏杆直接从二楼甩下去:“我让你吃了吗,你捡什么不好,为什么偏要捡她送的!”
山竹本来就不禁摔,车厘子更是如此,那箱子砸下去摔了个四分五裂,新鲜的水果洒了一地,脆弱的直接爆浆,算是不能吃了。
池忆伏在栏杆边,看着泥地上刺眼的一片红,又没法从话里分辨这个“她”是谁,一时间新仇旧恨都上了心头。
他转身揪住姜寄望胸前的衣服,力气大得惊人,几乎把他提了起来:“来得正好,我问你,人家好心送给你的……”
姜寄望挥拳挣扎:“关你什么事,我想扔就扔了,谁求她买了!”
楼下几个没去上工的工人,听见动静,都探头出来指指点点,池忆一心念着先前答应舅舅的话,又不想这事传出去给他知道自己好心送的礼物被人当成垃圾,咬咬牙将他摔开,下楼去收拾那些烂掉的水果。
姜寄望心情也不大好,径自回屋,不欢而散。
——
一整晚,两人谁也不理谁,见面如不见。
第二天一早,池忆把钱揣上去隔壁找姜寄望,但今天尤其反常,往日呼呼睡懒觉的家伙,竟然起了个大早,宿舍门没锁,可人却不见影。
他沿着食堂往办公室去,半路却被宋宝清叫住,对方给他扔了一顶安全帽,拉他上了工地,等他下午回来的时候,办公室门口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老郭不在,高祺正在外面给他发消息,看到池忆和宋工长,立刻围了过来。宋宝清指了指里头:“干嘛呢?”
“劳务队代发工资呗,你知道的,都是取的现金去班组长那里领了后按手印,然后单子统一给田姐,结果公司那边说金额造得太齐整,全都是一个数,还卡着起征点,看着像是假的故意避税,突然发通知要重新弄。”高祺小声嘀咕:“哎呀,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不过我前俩月就听到风声说以后民工工资必须上卡,还有专用账户,不知道跟这有没有关系,你知道咱工人闹啊,所以这个月一来就发了,都发了一半了,现在要改,就得把以前的单子收回来重新弄,听说是单子找不到了,但没拿工资的人又急,田姐正发火呢!”
“改多还是改少?”
“不好说。”
姜寄望赶上趟,正好见证了始末,对这些流程感到奇怪,也不明白为什么工人都挤在这里,他只简单地想,错了就错了,大不了改了就行,单子不见了就重新再补一张,有什么值得吵闹的,全然不知有的东西必须销毁,吃进嘴里的并不能简单吐出来。
池忆脸色微沉,倒不是怕少他钱,而是担心以后真的要通过银行卡发工资,要知道劳务队管理不严格,人员流动又大,有时候班组长报上去的是一个人,干活的可能是另一个人,而池忆就属于这种情况——
顾刚认识的一个老乡家里有事,要回乡两个月,空出的缺才让池忆顶的,以前领现金无所谓,就怕上卡,到时候打人家卡上去。
杨晓磊也跟着挤了过来,按住他的肩,低声说:“老郭人厚道,不会少你的。”
拿了工资的担心扣税后少算了自己要给出来,过来问东问西,没拿工资的又着急什么时候发,七嘴八舌的惹得田姐更心烦,田小婷叉着腰在门口尖着嗓子喊:“我都说了单子不见了!不见了!不找着这事谁也别想好好办,别让我发现是你们谁故意拿了单子啊!都说了算多了,不该你们拿的你们还要拿啊!”
“去去去,你们也别在这儿堵着我,有本事帮我把东西找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