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这么猴急,先管管眼前这个成吗?说正经的,你到底准备怎么办?”梁惊雪出言讥讽道。
他心内骂了句“猴急你大爷”,嘴上却故意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我得禀告庄主,再定夺。”
“不成,要是送官了怎么办,总得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那你得一五一十告诉我,他的来历。”
梁惊雪见他说得认真,神情也很是严肃,只得和盘托出。
他脸上表情是越来越严肃,心里却暗自得意,真好骗。
“你是说,他守着那个院子?”
“是,我可没进去啊,吓死人了那里头。你知道吗,那井自己会响,就像,寺庙敲钟一样。”
“我知道了,”他坐在床沿,捋开小游的头发:“拿条湿毛巾来。”
“哦好。”
他细细擦拭掉小游脸上一两道灰迹,试图从过往的记忆中找出一张脸对上。
他终究是摇了摇头。
“实在辨别不出,他或许与数年前的清微山庄有关,可彼时他应该还是个孩童,如今长大了这么多,我记忆里实在找不出这么一号人来。”
“天色不早了,你今晚去我房里睡吧。”他漫不经心说着。
“啊?”
梁惊雪本来是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听闻此话登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我留在这守着他……大姐,你听话能不能听完?”他无奈地抬起垂着的脑袋看着她。
“哦。成,我收拾一下衣服。对了,你住哪?”
“从这儿,往右走,走到底右转第四间就是,从前我住了四年,后来考走了,干娘也一直给我留着的,一直有人打扫,没让人住过。”
“干娘?我就说庄主跟你有一腿!不,不是,是关系匪浅。”
“连你都能看出来……”
“被我看出来很难吗?被我看出来是什么很羞耻的事吗?”
“你走吧走吧。再跟我多说一句,我觉着我架不住。”
“哼。”梁惊雪大摇大摆走了。
确认梁惊雪走远了,他才长舒一口气。
这个小游,他确实不认识,但是他很像记忆里的一个人。
第一次背负行囊来到清微山庄,李焉识才十岁。
彼时的庄主,是个男人。而当年的清微山庄,管理严苛,对学子动辄打骂。并没有人觉着有什么不妥,在任何门派,师父责罚弟子,都是应当的,只要不要命,怎样都算恰如其分。
那个男人叫周林廷,文韬武略,从前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弟子,行走江湖却见苍生疾苦,识字者寥寥,欲习武报国者众多,却被各大门派骄矜地拒之门外,无一条去路。因此创办了清微山庄,文武兼收且价格低廉,只为浇灌知识贫瘠的土壤,给所有梦想一个机会。
自然了,这也是对外宣传的说辞。
事实如何,没人关心。
梁惊雪此刻已到了他曾住过的屋子,房门并未上锁。
“这,能住人吗?”她推开房门,定住了。
房间并不破旧,相反,看得出来是经过好一番修缮的。
桌子上摆着烛台和笔墨纸砚,旁边立着个木牌——“第xx届优秀学子李焉识曾用过的文房四宝”,旁边还有一排小字解说:“优秀学子李焉识曾在清微山庄居住四年,昼夜勤读苦练,这盏油灯见证了他的艰苦卓绝,他在这张桌子上谱写了未来瑰丽的人生。”
她无语地摇了摇头:“这绝对是他干娘的手笔。”
白瓷茶壶上也贴了段解说,一旁的置物架上也有,床上也有,地砖上也有,梁上也有,窗子上也有,凳子上也有……
简直没地方落脚。
“就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死了,这是李焉识纪念馆。”
她想起之前第一天来到这,众人集聚在殿前的广场上,台上似乎是提到了优秀学子故居,白天是开放供学子观瞻的,不过她当时忙着找地方站,根本没注意竟还提到了李焉识。
她拿开了床上的木牌,想掸掸灰,没想到竟一尘不染。
她躺好裹紧了被子,侧过身,发现窗子上那个木牌解说写的是“优秀学子李焉识曾在此对月吟诗”。
“他还会吟诗呢?改天让他吟两首来听听。”
看着看着,眼前的木牌上的字逐渐模糊,她沉沉入睡了。
李焉识那边,已经对上了。
如他所愿,是萧影。
“真巧,又见面了,有点手段嘛。”
萧影依旧是白纱覆面,对于他的存在并不意外。
“我哪有什么手段,只是守株待兔而已。”李焉识对自己的成功很是自信。
“是吗,你如何知道,我便是兔?”萧影的语气很是平静,对他却威慑不小。“你是……来找我的?”他不免惊出一身冷汗。
“自然。要不你以为就凭你边上姓张的那位,能接得过来那么多官员?”
“你也去接了?”李焉识难以相信,难道自以为的谋算不过是眼前人的将计就计。
“我扮成劫匪吓的。你懂的,人的潜力无限,马也是。”萧影提及此处,脸上颇是自豪。
“……”
果然是师徒吧,行事都是一个德性。李焉识此刻笃信万分,此人便是她所说要介绍给他的对象。
“你为什么找我?”
被洞察了的恐慌在他心头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