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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桑清越,清越池桑

1个月前 作者: 榴莲炖大鹅

长欢阁是白水城最有名的风月场所,分为东西二阁,东阁住的是美人舞姬,西阁则是面首与娈童。

离开北斗门后,赵清越先是前往宁安司了解案情摸底,谁知宁安司上下是一团浆糊,线索凌乱,根本无专人负责,只有一个整日喝大酒的甩了几本册子随他翻看。

顺着线索,赵清越不得已乔装恩客,在长欢阁住了下来。这姑娘们日常见惯了大腹便便寻欢作乐的男人,遇着个长住的小白脸,皆是出言上手调戏,简直要把他活吃了。

赵清越在绝云派多年清修,从未近女色,见此情形吓得魂都飞了,紧闭着双眼默念心法。越念,眼前越是浮现起桑桑的面影来。

承鹤这一招,用心更为歹毒。他以为赵清越是正经修行这些年憋坏了,遇见个女人便魂都丢了,诓他来此处,便是要告诉他,身为掌门虽不能有妻儿,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欲望总是可以发泄的。等你住够了,便也把那个女人忘记了,安心回来继任。

他的这些行径,无不冲击着赵清越的三观。

他一直信赖敬重的师长,竟是如此肮脏龌龊之辈,他满口的仁义道德,苍生天下,都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

他不理解,为何相悖的道理和举动,都是同一个人说和做出的。他一直以来的教导都是沽名钓誉,都是道貌岸然吗?

至于追捕西门二狗,则是承鹤的另一道打算。

西门二狗,为人玩世不恭,爱好捉弄富贵不仁的权贵,常溜进宅中偷偷剪掉那人的胡须或者头发,再挂在那户的大门上。为此,那些权贵便使了手段安插罪名,追捕于他。

可西门二狗身手了得,几次围捕都被他侥幸逃脱。

赵清越在联合府衙围堵西门二狗的过程中,也渐渐知悉了事情的真相。他心中知晓,只要抓住西门二狗,完成这最后一个任务,师父便无话可说,只能放他离去。

如他所愿,西门二狗在他一招剑若游龙下被他擒获,大战过后,二人皆是伤痕累累。可当他看见官兵在捆得西门二狗不得动弹后,便举起了长刀,他还是动摇了。

西门二狗,罪何至死呢?

当十数柄长刀扬起,赵清越终究是选择了拔剑划破束缚。

官兵掉头转向他攻来。

赵清越仰望漫天的大雪,生平第一次发出冷笑:“原来真的有人以为穿上白衣,一身覆雪,自己便也是纯白无瑕了。”他也很清楚,承鹤之所以让他来追捕西门二狗,不过是要堕落他的道心,做掌门,光有仁善与武艺无法坐稳这个位子。

他明白,与承鹤的这笔交易,自己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赢。

那我便不做这笔交易。

剑,还你。

一身的武艺,也可还你。

这世上再没有绝云派大弟子赵清越。

只有池家村,池桑的郎君,赵清越。

在师兄弟几个轮流来照看过赵清越,桑桑也与他们日益熟络后,有一日,承鹤也终于踏足了这间农屋。

看见来人仙风道骨,气宇不凡,池桑心里也猜了个大概,连忙恭敬招呼着坐下。承鹤面带着那份刻在脸上的和善,微微颔首,止住了赵清越的慌张行礼,坐在了榻边,替他掖好了被子。

“桑桑,你先出去吧,师父与我有话要说。”

池桑端着刚倒好茶水的新杯子,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将杯子放在桌上,出去了。

“清越,为师这么久才来看你,你可怪罪师父?”

“弟子不敢。”

“在这里叨扰人家姑娘,终究不便,你看何日启程?”

“师父,弟子是您抚养长大,一直追随师父的教诲,弟子的所有皆是师父所馈,您什么都可以带走,只有我赵清越这个人,带不走。”

“你该知道,除了你,师门后继无人。你便要为师多年栽培的心血毁于一旦,要绝云派多年的基业毁于你手吗?”

承鹤了解这个耿直的弟子,也清楚什么样的山他会主动往身上去背,自小他便以师命为尊,以绝云派的一切为先,早已忘却他赵清越一人的荣辱与生死。“龙师妹和阿隐都很好。也不是非……”

“清越,你的气息乱了。”

承鹤微微笑道,他知道自己快要赢了。

他起身,将一个月前池桑送还绝云派的长空剑依旧放在赵清越手中。透过窗纸照进的日光落在青黑色的剑身上,暗暗的光泽古朴而深沉。

“养好伤,便该回去了。你是绝云派,最后的希望。”

大门被嘭地一声推开,池桑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这位师父,你自己没有妻子儿女,便也要拆散旁人吗?”

“试问哪一个门派需要牺牲一个人的全部,去维持这个门派的存在,若真如此,这个门派存在的意义何在?这难道不是摒弃人性,倒反人伦!”

承鹤并不欲与她争论,只是再次挂起那副笑容,便绕过她,意欲离开。

“清越回不去了,当不成掌门了,我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赵清越诧异地扬起眉,瞪大了眼睛,心想着咱们小手都没拉过上哪来的孩子。

“有了孩子,未必就不能回去。”

承鹤止住了脚步,微微侧过头来温和说道,说完,便离开了。

承鹤的话虽叫赵清越心里很是触动,也万分动摇,可此刻他心里只挂记着池桑所说的骨肉二字,难道自己昏迷之中竟行此禽兽之事?

“桑桑,我们什么时候有的孩子?”

“现在。”

在第二年的第一场雪飘起时,只要赵清越一个没看住,池桑便挺着个肚子,走两步歇一步,天天去绝云派山上晃悠。她便是要叫那位师父和绝云派都瞧瞧,赵清越是回不来了。

这承鹤是躲着不见,反倒是有个小子,天天躲在墙角偷看她的肚子。“小四砸,过来。”

她看见那个眼熟的眉清目秀小小少年,便弯起笑眼,招了招手。

“师……师嫂。”

“叫姐姐。”她摸了摸他的脑袋,揪着他的头发。

“师父不让我们和你说话。你快回去吧。”这个六七岁的小孩看起来很是害怕。

“小四砸,这山路不好走,你送我回去吧。”

“我,我不敢。”他眨巴眨巴眼睛,畏缩地摇了摇头。

“那你跟我回去,我给你烤红薯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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