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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怀鬼胎,暗藏玄机

1个月前 作者: 榴莲炖大鹅

“直接说。”

“前几日有一男子名戴黔,来递了个线索,说是举报有人在私宅内豢养倡伎牟利。我们派人跟着他去盯了两名狎客,夜里抓了共计三十余人。户主口风很紧,只说是自己所为,但我们查了,这宅子是三月前新置的,户主姓林。”

“林?”

“正是林知府的远远远房堂兄。”

“按理说罚些钱,关些时日,遣散了,再替那些女子找个生计便了了。可……”

顾六顿了一顿。

“六郎,你这些日子代我办事办得很好,不用紧张,想到什么就说,你我之间无妨。”他依旧没有抬头,忙活着手里的事。

“属下查了他的底,此人乃是赌徒,家徒四壁,属下以为,没有林知府的关系,他无法在三个月内迅速扎根创办起这样一个地方。”

“而且,此人在梦粱不止这一处宅子,我们打草惊蛇了,待查到那些宅子,已经人去楼空。”

“林谦文,这是拿我的梦粱当他创业的蓝海了?”他冷笑了两声,眼底终于透出几分情绪来。

“而且……我大周并无律法禁止眠花宿柳,故而是以深夜无端扰民的罪名关押那些狎客。其中一人,还是我梦粱辖下……梦山县县尉。”

李焉识对此并不意外。

“那个戴黔,是个什么人?怎的将军府发现不了的,他却知晓?”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些许异常。

“已查明,此人是约十多日前来的梦粱,是洛京安平钱庄的少东家,原先住在浮生一梦客栈,不久前搬至了对面的金风客栈,另有一女子同行。并无疑点。我梦梁治下竟有人私豢倡伎牟利,实乃属下之失,该当重罪,请将军责罚。”

他抬起眼眸,望着一脸严肃认真,恨不能负荆请罪之人:“等等,这安平钱庄赫赫有名,底子颇厚,金风客栈不过是个三流客栈,且陈腐老旧,几年未曾翻新,他为何好好地换去那边?”

“这个……属下再去查探。”“嗯,仔细些。此人与林知府皆是洛京来的,是否旧识尚不清楚,或许是喂给我的饵也未可知。”

待顾六带上了门,李焉识才点了点那在一边呼呼大睡的狸子脑袋:“你是一点儿都不见外。”

他眼底含着余笑,拿开匆匆掩盖上的公文,案上赫然摆着的,正是她那封诀别信。这封字迹不忍卒读的信,因为读得太多的缘故,边角已然卷曲发灰。

风骤起,窗子蓦地打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狸子喵呜一声惊跳起身,一爪踏入了半干的砚台,在他桌上留下了慌乱的墨梅点点,又是灵巧地纵身一跃,隐入窗外夜色之中。

“一枝雪!”

他被这狸子的举动闹得有些手足无措,目光追着看向窗外,回过神才忽然发觉那张信纸上沾染了墨迹。

他手忙脚乱地用衣袖压去尚且湿润的墨痕,可她的名字依旧被爪印浸润隐去。落款处只残留“你的将军夫人”几字尚算完整。

“是老天都不愿留个念想给我吗?老天都嫌我脏,都在惩罚我。是,我不配,不配做你的夫。”

他紧紧地将信纸拥进怀里,心中再度撕扯。

他以为,相去一月,对她的思念与愧疚总会被繁忙的事务与如水的时光稀释冲淡。

可事与愿违,与日俱增的何止是相思,每多一日,他的心便愈受鞭笞一日,更煎熬一分。

这屋子里草蛇灰线难以捉摸的诡诈叫他烦闷不已,起身推门,步入月色之中。唯有此时,才能获得片刻安宁。不多时,便又不知不觉步入那上了锁的房门之内。

他给她新置的几件衣裳已经送到了,如今正摆在这柜子里,只不过是装装样子,同茶杯茶盏瓷瓶一道,只为显得这屋子更有些人味儿,显得……她还在。

只不过,都是死物。

他自怀里抽出那条白绫,在脸上蹭了蹭。自白水城一战,他扯下后便再没放手。上头的血迹早已干涸发暗发硬,配着那两只他画就的眼睛,格外触目惊心。

这一个月来,他无数次在夜里惊跳起身,发了疯一般要去寻她,有一回,都穿好了衣裳,配上了剑,却在看到这条白绫时,颓然瘫倒,泪流满面。

他终于懂得龙钟月的痛,试图学着用酒将自己灌醉,度过这孤寂可怕的漫漫长夜,可他是将军,他身畔危机四伏,他要对梦粱这片天下的百姓负责,他必须清醒。

七日后。将军府大门牌匾上垂挂的白布帷幔正在逐个拆卸。牌位也转到了那间屋子里供奉,两碟子贡品,一碟子是酸糖,一碟子还是酸糖。

做完这一切,那间屋子便落下了锁。

“将军,这是何意?真要去找那些没送礼的麻烦?”顾六接过一份名册,再次确认。

“自然要找。”

李焉识手上不停翻看着,另一只手揉了揉倦目,接着道:“名单我已经梳理过了,这几个,从家世门第,姻亲交际,官职邻亲等都安全,绝不会是林谦文的障眼法。”

顾六面露难色,并未搭话,李焉识这才抬起眼睛看着他:“具体怎么个找麻烦法,不用我教了吧?”

“对了,我已翻阅完我走后所有你经手过的公文,倒是没什么疑点,只隐隐有些奇怪。”

他摊开几份公文,指出其中夹杂着并不显眼的含糊一句:“这几份累加起来,你算算,怎地这几个月以来判决处斩的较之去年高出了一倍,且还是女犯居多?作奸犯科,杀人掳掠的处斩之罪,多是穷凶极恶的男子才会为之,梦粱何时来了这样多零落的女犯?”

“这牢狱之事乃是林知府所辖,您不在,我们实在无从插手,也确实疏忽了。”顾六面露愧色,可说的更是实情。

“你派几个便衣暗地走访,看看是否有冤情。若无,便也罢了,或许只是我多心。”他揉了揉疲乏酸痛的眼睛,摆了摆手示意顾六无事便可退下了。

顾六仍站在原地没有挪步,刚毅的脸上头一回露出些其他的神色来。

“是。将军,还有一事。上回提及的那个戴黔,确有疑点未清,故而昨日我以再次了解案情为由,把他请来了府里。”

顾六心一横还是说出了口。毕竟此事非同小可,他被刘副尉忽悠着猜拳又输了,不得不硬着头皮将此事禀报。

“昨日?我怎么不知?”李焉识漫不经心。

“是,您昨日去密见了那位大人,正好时间错开了。”

李焉识心下愈发不解:“我不是只出去了一个时辰吗?只审了一个时辰,这就放了?毫无疑点了?”

“没审……”顾六吞吞吐吐。

“没审就放?”李焉识更加疑惑。

“是……不得不放。”顾六眉毛都拧成了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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