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玉胎似乎也不对。
倒不是说形状。
暗格中的东西确实形如一只胎卵。
但灯火折射出的光泽,又没到玉色那么晶莹剔透。
更像是……被裹了一层石蜡。
一行人看的啧啧称奇,好歹也是老江湖了,但硬是没人能猜出它究竟是个什么。
“拿出来看看,不就知道?”
昆仑并没想太多。
即便开窍后,他也习惯于用拳脚说话,太多门门道道,反而会把自己给绕进去。
眼下也是看几人来回琢磨,实在没忍住才开口。
“也是……”
红姑娘飒爽的拍了下他肩膀。
转身就要上手。
不过,还没来得及,就被一道温和声给打断。
“等等!”
见她好奇的看过来,陈玉楼顺手将风灯塞到她的手中,然后淡淡一笑。
“让我来。”
闻言,红姑娘下意识点了点头。往后退开一步,将空间留给了他。
深吸了口气,陈玉楼信步往前,目光落在暗格深处。
费尽心思,斩杀不死虫,为的就是这只昆仑胎。
他实在不敢假手于人。
即便是身边人。
红姑娘平日里大大咧咧,万一失手,这么久的谋划等于一朝尽毁。
其他人并未觉得不妥。
只是下意识屏气凝神的看着。
陈玉楼也不耽误,小心翼翼的俯身,抱住玉胎两侧。
入手一刹那。
他便察觉到一股温润如玉的气息浮动。
东西倒是不重,但越是如此,他也愈发小心,完全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谨慎。
这玩意就像是越窑秘色瓷。
哪怕只是碎了一道裂纹,那世上也再难找出第二件替代品出来。
何况,在他看来,昆仑胎价值犹胜秘色瓷千万倍。
可以说两者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东西。
毕竟,秘色瓷再过稀有,那也是炉窑中烧制而出,但昆仑胎却是龙脉之地,经过千年万年,方能蕴养出来一只。“掌柜的,竹篓!”
见他如此小心。
其他人也不敢迟疑。
昆仑当即摘下背篓,将它倒了过来,便于陈玉楼将手中物放下。
同时还不忘在上面蒙上一层麻布。
“有心了。”
陈玉楼满意的点了点头。
昆仑这小子平日看着粗犷,实则心思极为细腻。
等玉胎放下,红姑娘几人已经提着风灯靠近,一个个满脸期待之色。
两个负责乘船掌筏的伙计,也是频频回头,生怕会错过任何一幕。
至于石桥上那些。
更是一个个踮着脚尖,眼睛瞪大,只恨自己没有千里眼,或者跳到竹筏上就近观摩。
呼——
吐了口浊气。
陈玉楼也没吊他们胃口的意思。
众目睽睽之下,藏着掖着反而容易让人心生间隙。
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拆盒。
从腰间取下那把重铸过的骨刀。“又是一把妖兵?!”
骨刀一现身。
鹧鸪哨眉心不由一跳。
他见过那把龙鳞剑不少次,但这把骨刀还是第一次。
即便隔着数步,他也能感受到刀刃上汹涌如潮的妖煞之气。
与龙鳞剑几乎如出一辙。
很明显,这同样也是一把大妖凶兵。
只是,细细看了眼,他又从中察觉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恍然间。
他眼前画面一闪。
回到了共盗瓶山的那日。
金丝楠木大棺中,尸王逞凶以一敌二,浑身尸气压得袁洪和那头山蝎子几乎抬不起头。
在关键时刻。
袁洪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刀子。
一跃踩在尸王肩颈上,将它铜皮铁骨的尸躯打破。
那把刀,与眼前这一把迅速重叠。
最终几乎融为一体。虽然样式略有改变,也比之前更为锋芒毕露。
但他却敢保证,这应该就是那一把。
“当日请李掌柜铸剑,剩下半截妖筋,干脆融入了这把刀内。”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陈玉楼笑了笑随口道。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感觉似曾相见。”
鹧鸪哨先是一怔,随后也是坦然一笑,毫无窘迫之意。
简单一句话。
陈玉楼已经到了玉胎之前。
在众人忐忑紧张的目光里,他心绪反而平静了下来,反手握着骨刀,对准一处轻轻一划。
咔嚓——
一道清脆的裂鸣响起。
随即,无数细小的裂纹逐一浮现,犹如蛛网般,眨眼间便蔓延到了整个玉胎表面。
就像是极寒冬日。
漂在空中的气泡上生出的冰。
有种说不出的奇特美感。
但众人甚至都来不及感慨一声,裂纹交错而过,然后……玉胎也随之碎裂。
“这……”“就这么划了?”
树桥上伙计看的心惊肉跳,一脸心痛。
这么好的东西,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稀世之宝。
至少,他们到目前为止,还没一人能够认出来历。
也就是碍于动手之人是总把头。
要是换个人,脾气火爆的估计都要破口大骂败家了。
但竹筏上几人却看的分明。
“不对!”
“是一层蜡壳。”
一片片白色石蜡碎了一地。
随即一只大概一尺多高,广口三足,通体呈现暗青色泽的陶罐,出现在几人视线当中。
罐身上有明显烧灼的痕迹。
最少也是几千年前的古物。
造型倒是简单,不过口子却被一层厚厚的火漆封死,看不清底下情形。
“灵师妹,来帮忙。”
“扶稳了。”
陈玉楼眉头微挑,示意了一声。灵点点头,立刻上前,白皙细长的双手小心托住陶罐两侧。
他则是拿起骨刀,耐着性子,将檐口的火漆一点点剔除干净。
足足用了两三分钟。
罐口内,终于露出了底下的东西。
分明是一只坐落在陶罐中的玉瓶。
青色玉质,通透如水。
借着灯火甚至能够看到玉片深处,隐隐有一道黑影。
看上去……就像还未成形的婴儿?
这念头一起。
不仅是灵、红姑娘和老洋人,连鹧鸪哨,昆仑,以及旁边拎着皮囊遗骨的袁洪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怎么会?
连山神遗骨都是随意放在皮囊里。
这件器物,又是玉石又是石蜡,层层叠叠,包裹的密不透风,一看就不是凡品,怎么可能是具死婴?
“玉石上有纹饰。”
并未理会心思各异的几人。
陈玉楼只是场场舒了口气,还好这一刀力道掌控的刚刚好。
多一分则重。
少一分就轻。正要去拆石蜡底下那一层玉石时,余光忽然瞥到,那一块块彼此相连的玉片表面,似乎被人刻了许多纹饰。
“纹饰?”
一听这话。
几人立刻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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