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简短十一个字。
落在鹧鸪哨师兄妹三人耳中,却不次于惊雷。
闭眼太岁,本就凶煞滔天。
更何况,这还是乌头牛慁,凝出了尸洞的恐怖存在。
刚在井底,隔着十多步,都差点被他强行扯下去。
亲眼见到人形麟趾棺和献王尸身,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一幕,他们三人哪里还会不明白,尸洞绝非一般的大恐怖。
要不是陈玉楼亲自出手。
在穴眼闭合,尸洞追来之前,将他们从井下救出。
否则……
而今搬山一脉,大概率只有花灵一人了。
甚至,按照石洞惊人的吞噬速度,她能否安然无恙逃出此地都是两说。
常人遇到这种凶险。
第一念头肯定是逃命。
但陈玉楼,竟然打算借助于凶神肉身破境修行。
这何止是胆大包天?!
“陈兄,若是以往,杨某绝不会阻拦,但今日非同寻常,还请先走,不然……真有生死之险了。”
鹧鸪哨眉心一沉。神色间满是焦虑急迫。
“是啊陈把头,底下的尸洞实在太过可怕,不似山妖鬼怪。”
一旁提着秦川弓,那双犹如琥珀般的眼睛里,还透着几分后怕的老洋人,紧随其后的附和道。
他向来胆识过人。
探路、下斗、开棺、摸尸,这些事情几乎都是他在做。
但这一次,他却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一股恐惧。
对卸岭这位陈把头,从瓶山到遮龙山,不说数次救命之恩,仅仅是他展现出的那些神乎其神的手段,老洋人早已经被折服。
原本,他以为这世上,除了师兄,再无一人能够让他心服口服。
但如今……
在他心底,陈玉楼的地位,几乎已经赶上了师兄,甚至略有超出。
“陈大哥,修行也分时机,来时我已经看过,遮龙山内大药灵草无数,凌云宫外那面万仞悬崖间,更是长着无数天灵地宝。”
“花灵去为你采来,同样对修行有益。”
花灵咬着嘴唇,眸子里水光闪烁,语气近乎于哀求。
纵然在她心里。
陈大哥已经是世间第一等的奇人。
斩山、平丘、破棺、镇煞、斩妖、除魔,无一不精。
但此次凶险实在太过。而且,在她看来,陈大哥所谓的修行,只不过是借口罢了,真正的原因是打算留下来,独自一人面对尸洞大凶。
“……”
虽然早在瓶山时,陈玉楼就已经感受到了她的情义。
但彼此间,终究隔着一层窗户纸。
谁也没有去捅破。
所以眼下还是头一次,感受到她的真情流露,对她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而言,说出这样一番话,需要多大勇气,他再清楚不过。
只是。
如今的他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不知道如何解释。
毕竟,一句谎言需要十句百句谎言去圆弥补,但真话怎么圆?
难道要说,自己早在出发遮龙山前,还在陈家庄时,就已经料到了今日一切,太岁凶星、万年芝仙。
他修行的青木功。
想要踏入第三重,必须要将其炼化融为真身?
怎么可能?
那是他此世立足之本,最大的秘密,又怎么会轻易透露。
“别多想,真是修行。”
“我什么时候会立危墙之下?”
摇摇头,陈玉楼神色转而认真的道。“时间无多了,走!”
“这……”
见他语气如此决然,鹧鸪哨和老洋人心头不禁一沉。
神色犹豫不定。
反倒是花灵,深深看了他一眼。
脑海里泛起先前送来时看到的那一幕。
盘膝而坐,周身青芒涌动,分明就是在入定修行。
“我相信陈大哥。”
“什,什么?”
“先走,不要让陈大哥分心。”
“哦好。”
老洋人还想说什么,但迎着师妹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那陈兄……保重!”
鹧鸪哨也是心性果决之辈,身后太岁眼中的尸洞,分明已经越来越近,到时候一旦冲出,身下三重墓室,便是首当其冲。
之前下井,陈玉楼罕见的没有随行。
以他的性格,实在罕见。
所以,取珠的这段时间他一定是做了什么,才会如此笃定。“好。”
陈玉楼点点头。
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若是道兄信我的话,还有一事相求。”
“陈兄尽管直言。”
“雮尘珠!”
陈玉楼没有半点迟疑,吐字如雷。
“雮尘珠?!”
听到他说出这个名字。
鹧鸪哨三人一下陷入无比的惊叹。
除却扎格拉玛一族,他们完全没有想过,这世间竟然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个名字。
毕竟,就算是镇陵谱上,对于它的记载也只是凤凰胆。
雮尘珠之名,传自商周时代,按理说应该早无人知道才是。
但他来不及思索太多。
“陈兄是要?”
“对付尸洞。”
陈玉楼也不隐瞒。
“……好!”迎着他那双清澈无比的眸子,鹧鸪哨一咬牙,回头看向老洋人,伸手迅速从他背后摘下那件风云裹。
其中所藏。
正是从献王口中取出的雮尘珠。
风云裹自几百年前问世。
直到今日,才终于物尽其用。
“陈某定不负所托!”
见他毫不犹豫,就将雮尘珠交给自己。
饶是陈玉楼,心中也不禁一阵感慨。
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了解,雮尘珠对扎格拉玛一脉的重要性。
对鹧鸪哨而言,只要能找到雮尘珠,他绝对纵死无悔。
此刻,握着风云裹,陈玉楼有种手握重山之感。
沉甸甸的,让他心绪无比复杂。
双手一抱拳,朝三人谢道。
“陈兄,客气了,不是你,我们师兄妹这辈子大概也找不到此地……”
鹧鸪哨摇摇头。
族中历代先辈,翻遍了古书史籍,也不曾找到雮尘珠流落古滇国的丝毫线索。
所以,即便是来之前,他也不曾抱有任何期待。甚至就没有往雮尘珠三个子上想过。
一直在镇陵谱上,看到关于凤凰胆的记载,他才知道这段往事。
“花灵、老洋人,走,不要误了陈兄大事。”
话音落下。
鹧鸪哨又看向师兄妹两人。
“陈兄……保重!”
“好!”
陈玉楼点点头。
目送三人一路破开的题凑洞窟处离去。
以他的听力,自然能清楚察觉到,底下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明显是往玄宫外顺次离开。
不多时。
四周便已经寂静一片。
偌大的椁室内,也只剩下他一人,以及落身在丹炉顶上的怒晴鸡。
“罗浮……”
陈玉楼吐了口浊气,朝怒晴鸡招呼了声。
后者正死死盯着几近闭合的太岁眼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