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晏不愿今日之事外泄,尤其不愿白鹭知晓。世人皆说关心则乱,白鹭无一处不好,可偏生就是沉不住性子,这也是沈清晏今日非得支开她的原由。
沈清晏仰首而望,日光自云层后透出,她抬手望着日光,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身后传来催促声,她回过神,随后便笑着摇了摇头,径直回去。
她朝着自家小院行去,还未推开院门就看到一行人跟着一辆马车行过,她见随行之人着了宫中内侍的服色便多看了几眼。
一行人直接入了承恩侯府,沈清晏瞧得明白,那为首之人双手托着一卷明黄物什入内,不必多瞧便知定是圣旨。
如此颜色的绢帛民间可不会有人使用,毕竟这可是犯禁的。
如今两府之间联系的小门洞已经被封了起来,沈清晏也不好直接入侯府探查只能待白鹭与十一回来后再行打算。
而白鹭与十一办事也格外稳妥,回来后不多时便已经将消息打探妥当。
原来是轩州城外的一处小岛上聚集了些盗匪,他们常有滋扰周边百姓,当地官员没有办法只得向朝廷递了折子求援。
随后,宫中圣旨就下到了承恩侯府之中,让承恩侯领兵平乱。
沈清晏觉得奇怪,虽说前几任承恩侯都是领兵之将,这如今的这位多年来都没有碰过军务,今上这道旨意下得过于莫名其妙了些。
再者,驻守南面的荇林军向来擅水战,轩州离晖州不远,区区水匪直接由荇林军麾下的小将领人去平了便是。
毕竟在大稽此等事情向有先例,缘何要让柳儒这个并无此能之人,赶鸭子上架地去剿匪?
“姑娘,现在侯府里跟炸开了锅一样,喜的喜,悲的悲。”白鹭想起柳儒皱着眉头,在屋里走来走去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行径便觉得好笑。“就他那点子本事,哪能平得了水匪。”
沈清晏端坐在绣架前将劈好的烟波青色的丝线穿过针眼,轻声道:“他自然平不了。虽然我不知晓今上此举所图何事,但这也确实能帮得上我。”
白鹭不甚明了。
“我原本想着使计让晟王着人来寻我,随后渐渐与晟王府攀上关系,这样我便能寻着机会入宫见着汪贵妃。”
“可我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我不过就是一介无实权的孤女罢了。如果今日我是秦国公府的嫡出姑娘,那晟王自是会对我上心。可我与秦国公府毕竟是隔了一辈的表亲罢了。”“像我这样并不能给他带来好处的女子,他自然不会多加留意。”
白鹭听完,也觉得沈清晏说得十分在理。
毕竟他是当朝亲王,圣上长子,若只是要一个美貌女子何处觅不得?不能给他带来利益的女子,于晟王而言,想必也就只是一件玩物罢了。
一个物件,他自然不会浪费心神来记挂。
“但现在不同了。”沈清晏俯身开始绣着一片山水。“柳儒没这个能耐,应该说整个柳府上下都没有人有这个能耐。”
“我大稽虽不像冽澜那般右文轻武,但夙表兄向来只喜文,不近武道,平素里他也一惯不看兵书。如今圣旨既下,柳家必定是要领旨平匪。”
“柳儒生性胆小,又极要脸面,自然不敢随便在外露怯免得丢了自己的项上人头。此时他唯一能想得到的人,就只有我了。”
“轩州与晖州离得不远,而秦国公府的人便是荇林军主帅,带兵驻守在晖州。以柳儒的性子,他自然就会想到我这个唯一能同秦国公府扯上一星半点干系的人了。”
沈清晏自打来到侯府就一直养在秦汐院中,平素里自然也会同秦汐一道研习兵法。这事虽没有明着张扬出去,但同府生活了这么多年若说半点都不知道也是不可能的。
她是柳潇湘的女儿,也是秦汐的外孙女,是唯一能跟柳家秦氏都沾得上关系的人了。依着柳儒的性子最多再过一夜,想必就会找上门来。
白鹭的面上带了些许忧思:“姑娘,这毕竟是同今上有关,我怕你到时候会有危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沈清晏平静地道:“我现下年纪尚轻,还能仗着自己这几分颜色讨个便宜。如果我一直拖下去,待我容颜老去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以为我是男子吗?”
“若我是男子,我大可以再花个十年二十年务求稳妥,然后徐徐图之。可我不是男子,这世间对女子的包容并没有几分,我若不趁着如今这个年岁崭露头角,日后还有什么机会再接近晟王?”
“难不成,你觉得我得入宫为妃,将自己一辈子锁在深宫之中再与汪贵妃斗个你死我活?”
要想斗倒汪贵妃,与她同为后妃或许是最为方便的一途。可毕竟汪贵妃是潜邸旧人,加之今上后宫凋零,有生之年今上还会不会再次选人入宫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