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晏立在马车旁,看着面前秦国公府的大门,冷风扬起,些许雨丝扫到她的衣衫上,凭添几分湿冷不适。
白鹭叩开大门,将手中的贺礼与礼单一并交给了开门的小厮,这才回到沈清晏身侧。
她抬头看向屋檐,绵绵雨水自屋瓦间汇至一起凝成水滴,随后滴落在石阶之上。随后,她便对着国公府的大门行了一礼。
白鹭看不明白她的举动,只得轻声催促:“姑娘?”
“走吧。”
“雩娘?”沈清晏正谷欠转身步回车驾,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将她叫住。“是雩娘妹妹吗?”
她转身,便见一个妇人自另一辆车驾内出来。“兰素姐姐?”
秦兰素欢喜上前,“你回来得正好,快,随我一道入府。”未等沈清晏回话,秦兰素便将她拉着一道往府内行去。
这秦兰素是沈清晏大表舅秦毅的长女,早些年便已出嫁,听着说是夫妇和美,日子顺意的。沈清晏见她如今蛾眉曼睩,想来也是没错的。
“你今日来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忙。我方才收到传信,说是你晋表兄不知因何事与祖父起了冲突,如今已经在院中跪了一日了。眼见便要入夜,你快随我来,一道劝劝祖父。”
说到此事,秦兰素面上渐起愁云。
“晋表兄怎会?”沈清晏亦是有些诧异,“表兄一向勤于读书,克己复礼,何事竞能与舅公起冲突?”
秦兰素亦是摇头,沈清晏见此便也不再问了,二人匆匆行过前院,方入老国公院中,就见秦晋跪在院子中央,衣衫尽湿。
“晋弟,到底何事?”秦兰素急忙相问:“你快些同我说,我方好同祖父说情呀!”
“我看谁敢替他说情!”
秦老国公一身深色袍子,行至廊下,负手而立,语调虽不高,却透着不容违抗。
秦兰素急道:“祖父!”沈清晏未曾料到自己甫一来便遇上这么一出。她虽未知事情真相,但见这般架势,只怕也不是能轻易了之的,遂上前行礼:“雩娘拜见舅公。”
老国公方才只顾着同秦晋生气,倒是未曾见到自己这个外甥孙女,此时转头,见她衣衫单薄立于雨中,心中顿生不舍。
“好孩子,你怎么站在雨里头?快些同舅公入内。”他说罢便将沈清晏迎了进去,秦兰素也只得先行跟着入内。
院中下人早已备上了热茶点心,沈清晏手捧着茶盏暖手,转头看向秦老国公。
又是一年不见,自己这位舅公似乎又苍老了些。他的胡子花白,脸上沟壑每一道都历经风霜,浴血而就。
“舅公最近身子可还安好?”沈清晏浅浅地笑问。
老国公拂着衣袖笑得落寞,“人老了,便不中用了。”
“祖父,您当年也是骑马佩剑领兵打仗之人,怎会不中用,您依旧老当益壮。”秦兰素如此说着,眼睛却不停看着沈清晏。
老国公感慨道:“骑马佩剑。曾经一道骑马配剑的人,都不在了,小汐也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了。”
“祖父!”闻得老国公提起秦汐,秦兰素急忙制止却见沈清晏的神色微微一变,又恢复如常。
“舅公还有舅舅,还有兰素姐姐,也还有晋表兄呀。”
她将手中的茶盏摆回矮桌,又自袖中取了帕子试了试手,这才道:“雩娘只下车入府时沾了点雨,不想焐了这么久都还是觉得有些冷。”
她这样说着,又将头看向院中,淡淡道:“若是在雨中淋上一日,只怕是要在榻上歇个好几日才能起得了身。”
秦兰素借势开口:“是呀,祖父,不如先让晋弟起来,即便有天大的不妥,我去说他。”
老国公蹙着眉头,并未言语。
沈清晏冲着秦兰素使了个眼色,起身行礼,“舅公,兰素姐姐难得回来一次,不如让姐姐同您一道下下棋?晋表兄嘛,雩娘去同他说,必是会让他同舅公认错的。”
老国公本也就是一时气急,他与秦晋这针尖对麦芒地吵了起来,这才让他去外头跪着认错。只是,自己这个孙儿脾气执拗,都跪了一日,仍是不肯服软。此时,他虽嘴上说着不准求情,其实心里也是十分不舍。
“若他知错,便让他回去吧。”
闻得此言,她们二人皆是舒展了容颜,这便两处分开,一个陪着老国公下棋解闷,一个去院里劝说秦晋。
今日的雨愈下愈大,她这入内聊天的功夫,外头的雨便又大了些。
沈清晏接过白鹭手中的伞,缓步行至秦晋跟前蹲下。她一言不发,只是笑着替秦晋撑着伞。
雨势渐渐大了,沈清晏将伞撑到了秦晋身上,自己整个后背已然被尽数打湿。
“你回去吧,这是我与祖父之间的事。”她这样蹲了片刻,终是秦晋先开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