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若是没有圣旨呢?”秦远还是不肯罢休,急道:“若是没有圣旨,他也不是皇子,你还会嫁他吗?”
沈清晏笑着,没有半点犹疑,道:“那更得嫁。”
若萧恕不是皇子,便没有这么多她所抗拒的事物。
他是一个没有身份桎梏,一心为她,事事以她为先之人。
若然如此,一生相伴正是最好。
听得沈清晏这话,秦远心中着实不是滋味。他沉声道:“你从前不是说,就想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不必再去守着那些规矩礼仪,不必再逼着自己去学不想学的事。”
“可你若是嫁了他,你便再也过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你便日日都得与那些你所厌恶之事为伍了。”
“小远,人这辈子要做的事,大抵可分四种。”沈清晏想了想,给他作了一个易懂些的比喻。
“一种是自己擅长之事,一种是自己喜欢之事,一种是自己既喜欢又擅长之事,最后一种就是自己既不喜欢也不擅长之事。”
“百姓们为了生计,大抵都会选择自己能力之内赚得最多的那一行,无论那行是不是自己喜欢或擅长的。我自小便跟着外祖母学这些,虽不喜欢,但至少熟识。”
“可你是嫁人,不是挑东家!”秦远着实不大能理解沈清晏的这一理论,哪有人把成亲一事当成择一东家赚银两一般?
沈清晏不以为然道:“婚事与生意没什么不同,都是需要用心经营的。这世上谁也不是天生就欠了谁的,我不可能仗着他心里有我,我就恃宠而骄。”
“同样的,他也不能因为我嫁了他,就对我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一段婚姻,一份情感,并不可能永远长存不被磨灭,都是需要两人相互经营维系的。”
秦远急急打断道:“雩娘,我只想知道你是否真的中意他!”
她伸出食指在自己的下巴上来回磨蹭了几下,道:“是。”
秦远有些被噎到。“你不在意他日后若是再纳了别的女子,然后宠妾灭妻吗?御赐的婚姻是不可能和离的,到时候你会被拖累一辈子!”
“那我可以同他分府别住,方便他继续宠着美妾。”沈清晏的思路着实清奇。“毕竟我有自己产业,我能自己赚银子养活我自己,一个人的日子也能过得有滋有味,为何要在意这些?”
“反正他若真有一日这么做了,那他便也不值得我再去花费心思努力珍惜了。”秦远被这一席话噎得实在没有回嘴的余地,只能甩袖离去。
萧恕一直站在院中隐秘之处,他听得沈清晏的这番话,心中也是难辨滋味。
“你还真是心冷情薄。”萧恕叹着气走出来,虽是早就知晓了,但真的听到沈清晏这番说出来,心里头多半还是不好受的。
“殿下又听墙角呀?”沈清晏转过头,道:“殿下不是都知道的吗?”
萧恕行过去,同她错开方向同坐到秋千架上。沈清晏不想继续像是同秦远那般解释,便重新扯了话茬道:“殿下想好怎么同卫国公府说了么?”
“想好了。”
两个才方定下终身的人,却没有如世间大多男女那般欣喜欢愉,他们皆是这么淡淡地坐着,仿佛只是在享受这秋日午后的温暖恬静。
袅袅秋风之下,枝影舞动,片片花叶随之而下。沈清晏抬手略挡了挡风,又见萧恕头顶落片枯叶。她凑过去,伸手将他头顶的落叶取下,一如往昔。
“殿下头上怎么总有落叶。”
只此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已让萧恕心中有阴霾渐渐飘散。
她自小就被逼着教成那样,再也分不清何为情,即便是心中起了情意,只怕也是会左右思量再三斟酌。
她心里有他,只是不知如何让旁人知道。
可这些细小的动作,看似寻常的话语,却又能让萧恕从中捕捉她那份如游丝般的情意。
“那你的头上为何也总有落花?”萧恕亦抬起手,替她取下了停在她发间的落花。
他们将各自的手摊开来,掌心当中,一花一叶摆在一处,正是花叶相倚的美好时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