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仆从不敢前去打扰,沈清晏在院中也枯坐无趣,身侧一名宫人便言可陪同她去宫内走走打发一下辰光。
沈清晏便应允了,由那人陪着一道走了出去。
九月底的皇宫里,随处都是红枫黄叶的秋景,从宣庆宫往西,经过南苑再去往沉宁殿会经过一条水道,在那水道之上有座通身红漆的桥梁。
那桥之下水道满栽荷花,可此时已是深秋,放眼过去唯留枯败残荷。
沈清晏觉得有些奇怪,照理像皇宫这等地方,宫内的一草一木皆是有专门的宫人悉心照料的。虽说此处静了些,可再如何静,这些残荷到了时节也当是适时清理了才是。
“此处残荷怎么无人清理呀?”沈清晏觉得奇怪探出身去看了看,可她还未等到回复,身后便被人用力推了一把。
她尖叫着转身,便看着桥上立着那个宫人。
深秋的水虽不刺骨,却也不好受。
沈清晏落入水中,随后她佯装不会水,呼叫挣扎了几许就顺势潜入水底。待她游到了桥的下方之后,才浮上去大口呼吸着空气。
桥下还垂了几片稍大的残荷叶,沈清晏随手拽过几张盖在头顶,就这么半露不露的泡在水里。
她看着水面的倒影,见那个宫人站在桥栏两侧来回看,在她确认没有看到沈清晏之后方才离开。
此时金乌西斜,沈清晏泡在水中掐算着时辰,觉得郑贤妃宫中的人也合该寻过来了。于是,她便游到岸旁俯趴在岸边,将余下的大半个身子继续泡在水里。
沈清晏所料不差,她这般泡在水里未有多久就有宫人寻过来,随后将她救了起来送回了郑贤妃的宫里。沈清晏一直假装昏厥,听着一众宫人在她身侧来来往往。
郑贤妃见她全身湿透,那手脚冰冷脸色惨白的模样,也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毕竟,这沈清晏幼时那一出落水可是险些要了她半条命的,此时在宫里头也来闹上这么一出,若当真有个万一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了。不为别的,单是她落水的那处地方,就够整个宫中宫人都喝上一壶的。
医官替沈清晏诊完脉便来回禀,言说只是身子受惊受凉,又呛了水,并无大碍。郑贤妃听罢此言,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沈清晏在水中泡了好些时辰,多少都受了些凉,此时身子已然发了热,额头上沁了好些汗水。
郑贤妃坐到床榻处,执了块帕子替她擦拭汗水。
殿门忽被推开,李嬷嬷疾行入内,随后遣了余下宫人离开,这才站到郑贤妃身侧,道:“禀娘子,陛下知晓了此事,现下发了怒,已命宫内禁卫军严加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郑贤妃道:“小南的底细是你过的手,对吧?”
“老奴有罪!”李嬷嬷跪倒于地,她低垂着头,战战兢兢等着郑贤妃的下一句话。
李嬷嬷算得上是郑贤妃手底下的老人了,原是在她嫁入潜邸之时就在旁伺候的,如今十几年过去,她也称得上是郑贤妃的心腹人了。
这郑贤妃昔年吃足了她那位重男轻女的外祖母的苦,故而只要是在她身边伺候之人,她都会让人仔细再过一遍底细。
“一个宫人,连你这样积年的老人都查不出来,想来是旁的高人替她料理过了。”郑贤妃未有降罪,“这事我会处置,你不必再插手了。”
既然李嬷嬷查不出来,那她自可寻旁人查个水落石出。
李嬷嬷跪拜之后,便也退了出去。
沈清晏听得殿内似是只有郑贤妃一人了,这才佯装咳嗽了几声,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郑贤妃将她扶起来,顺手探了探她额头的热度,道:“你在水中泡了许久,受了风寒有些发热,除了这些外,你可还有不适之处?”
沈清晏摇了摇头,道:“贤妃放心,我不碍事的。”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沈清晏忖了忖,才道:“我独自坐着觉得着实无趣,故而那名宫人说陪我出去走走,我觉得也好,便让她陪着一道出去了。”“她带着我走到了一条水道上,我见其下满是残荷便觉得奇怪,侧着身子看了看,她便自后将我推了下去。之后,我便不知道发生何事了。”
沈清晏将事大抵说了说,略去了那名宫人离去时的方向。她话才刚说完,外头就是一阵甲胄声传来,其中还夹杂着许多男子嘈杂的嗓音。
“你落水一事,陛下已然知晓,现下禁卫军正在满宫里头搜呢。”郑贤妃见她看向殿门处,道:“你落水的那处地方,是陛下的逆鳞,日后莫要再去了。”
“逆鳞?”
郑贤妃点点头,说起了一段陈年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