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宣王妃被岑燕扶回内室,她抬手拭着自己眼角的泪水,道:“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从小到大,她徐曦就能按自己的心意过活,而我就要硬被逼着学习那些我所不爱的东西?”
“我依着父母的期盼活着,活成他们心目中最好的大家闺秀,活成整个元京城里头一等一的美人。可为何我钟情的人,心里头却没有我?”
岑燕张了张口,心中再三盘算,方道:“王妃,你已为人妇亦为人母了。”
承宣王妃的一不甘心,就这般不甘心了几十年,哪怕在明德皇后故去之后,她心里头的那个结没有解开,反而越系越紧。
“是啊,几十年了,她也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可为什么,就算她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却还是有这么多人都记着她,念着她?”承宣王妃不明白,她明明已经死了十几年,却又仿佛无时无刻都活在她自己的身边一样。
这一次,岑燕没有开口。
其实答案为何,承宣王妃心中又何尝不知道呢?只不过,是她自己不愿承认罢了。她可以与这世间的任何人争斗,却总也是斗不过一个死人的。
明德皇后死在她最好的年岁里,死得壮烈,死得荣耀。
是以,无论是她的家人,还是这大稽的子民,对于这位明德皇后,心中或多或少,总是会有一份牵挂的。
萧如月在宣庆宫里闹了这么大一出,第二日,承宣王府就将她送到了城外的庵堂里头,这行事之快也实属难得了。
只不过,萧恕兴许觉得还不够。是以,他以护卫为名,又亲点了一队府兵过去,将整个庵堂围了一圈。
美其名曰——护卫郡主。
时至岁末,郑贤妃也未再将沈清晏留在宫中,嘱咐了她回府过节,待正旦定亲宴之后,再行入宫。
既然沈清晏与萧恕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萧恕直接又让翠柳领了些人过去帮衬着沈清晏。从前沈清晏一人尚好,左右她寄居在承恩侯府,那些事也都是由承恩侯夫人打点。。
如今秦老国公与秦远一道来京,秦远还在京中任职,加之她与萧恕之事,年节下的走动礼品必不得有失。
也亏得郑贤妃让她回秦国公府了,若她还在宫中,只怕家里这些事,秦家这两个大老爷们怕都要束手无策。
翠柳是王府出身,这些备礼等级分类之事最为了解,秦远旁的同侪之礼皆由她挑着归拢好,唯有这大理寺少卿之礼,着实让沈清晏有些为难。
这萧冼尘既是大理寺少卿,又是承宣王世子,秦远上门拜访多少还得备些送于王爷王妃与郡主的。想到承宣王妃同如月郡主,沈清晏便觉头大。自先次之后,虽萧恕说萧冼尘心胸豁达,自不会计较此等之事,可沈清晏难免还是会有些担忧。现如今秦远便在萧冼尘手底下当差,要是萧冼尘想要谋算一二,秦远必定不是他的对手。
眼见沈清晏对着礼单一一核对伤神,秦远自行入内,问道:“你这大过年的,好不容易回府,不在屋子里好生休息,窝在库房里做什么?”
“还不是在替你准备礼物?”她将一卷丝罗取出来,仔细查验道:“你如今在京中任职,年节下的走动礼品不能有失,今年是第一年,更得仔细着些。”
秦远粗略扫了眼,见翠柳那侧已然摆了七八个礼盒,便道:“这么多人,我都得走动啊?”
“寺卿处你需得先行登门送礼,少卿处也是,必得亲至。除你之外的五个寺丞都需备礼过去,若其中你有特别交好的,便要亲自登门拜会。”她将丝罗卷好,放置于礼盒内。
“我知晓你素日不喜这些逢迎之事,但今时不同往日,你说话注意着点。”
沈清晏反复叮嘱,又道:“初一宫中自有朝会,你记得那日晚些去寺卿府上,就你一个人独自去,莫带那几个同你一道回来的兵士。免得叫外人瞧了,说秦国公府没个规矩,我会让十一套车送你过去。”
沈清晏对着翠柳道:“翠柳,我屋里有块紫色的缎子,前些时日我绣好了花样,你帮我去取来装到少卿府的礼箱里面吧。”
待翠柳离去,沈清晏方道:“你一个自少在军中长大之人,未有半点断案本事,虽说是今上特例赏的恩典,但也难保朝中之人暗中猜想。”
“昔日,外祖母在世之时,逢年过节我们都不往卫国公府走动,就是为避流言。秦国公府掌荇林军驻守晖州抵御冽澜,卫国公府掌靖明军守朔阳城抵御北邙,两家掌兵权的重臣常有往来你觉得是好事?”
“即便今上与卫国公自小相识,还与卫国公有着亲眷关系,也许今上不会猜疑他。那咱们秦国公府呢?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晋表哥一心从文,为什么舅舅要把你带去军中?”
秦远看向沈清晏,疑惑道:“为了避免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