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久未有人居住的屋内,萧如月拭了泪,道:“阿娘,怎么只有你在,阿爹同兄长呢?”
“今儿又不是休沐之日,他们自然都要当值。”承宣王妃命人取来温水,亲自帮萧如月净面。
萧如月方净罢面,接过岑燕递过来的布巾擦干,随后又坐到梳妆前台由承宣王妃亲自同她绾发。
萧如月是被景帝金口玉言打发到庵堂里头去的,自然不好带伺候的侍女仆从。可怜她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室郡主,这些时日连穿衣洗脸都需要自行动手,自然是满腹委屈的。
承宣王妃替她细细梳理着发丝,只见她小小年纪发间已然夹了两根银丝,再看她的发丝也不似从前般墨黑油亮,梳理起来很是费劲。
一声叹息不觉便自承宣王妃的口中流出。
萧如月听见承宣王妃的叹息,满腹的委屈尽数涌出,泪水溢出眼眶。她扑到承宣王妃怀中哭了好一会儿,才拿了手绢拭干了泪水。
承宣王妃看着她粗糙的手指,当下也是心疼不已,连忙取了脂膏替她涂上。离萧如月的及笄礼还有月余,只要仔细将养着,还是能养回些许的。
“阿娘,如月在那庵堂里头可是受了好多的苦。”萧如月抽泣着诉说那些日常琐事。“每日里的饭食都得我自己准备,衣服也得自己浆洗,我若说不会,那庵堂里的姑子就派个人在边上做一遍给我看,之后便不管我了。”
“阿娘,那些姑子肯定也是收了那沈氏的好处,所以才故意折磨我呢!”
萧如月将这满腹的委屈都算到了沈清晏的头上,毕竟她要去庵堂里头吃这几个月的苦,都是拜了沈清晏所赐。
只不过萧如月并不知晓,这庵堂里的姑子确实是受了意,故意不帮衬着她。但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她的亲爹——承宣王爷。
萧如月能行此错事,承宣王爷自晓是因承宣王妃过于宠溺之过,自然也有自己疏于管教之责。故此,他便亲自去同庵堂里的师太打了声招呼,便是想让自己这骄纵的女儿吃点苦,长长记性。
只不过,承宣王爷实在是过于不了解自己的这个女儿了。
她是苦也吃了,记性也长了,但长的不是旁的记性,是憎恨沈清晏的记性。都说三岁到老,她已是如此年岁,自也不会轻易改了这骄纵的性子。
承宣王妃自然是知晓这个中的真正原由,但她也着实不好同自己女儿明言,免得她们父女之间再生嫌隙。
左右沈清晏一个外人,这罪责加在她头上,也不会让家中不宁。原本,承宣王爷便对萧如月素日的骄纵行径不甚满意。只不过,萧如月是女子,这等事自然也是交由承宣王妃来管教。
然,经此一事,虽是为时已晚,但承宣王爷多少也要插手萧如月的教养一事了。
“你记得日后切不可再同那沈氏有争执便是了,她如今已经同你堂兄定了亲,明年开春就要行婚仪。”承宣王妃自梳妆台上拿了瓶桂花头油,倒了些在萧如月的发间,替她养护着发丝。
萧如月听后心中的委屈夹杂着愤恨一下子便全都被激了出来。“凭什么!就她那样一个出身低微的小门小户,凭什么当皇子妃!”
“她爹是个死了十几年的官,她娘就算是侯府嫡出姑娘又怎样,不也早死了十几年了吗!就她这样一个无家无傍的,凭着秦国公府那一点点亲,就要压我一头不成?”
“咱们家是正儿八经的皇亲,阿爹是陛下的兄弟,怎么还要给秦国公府的人低头不成?”
承宣王妃听了,柔声宽慰道:“那秦氏到底是驻守南边防线的人户,荇林军的主帅还是如今老国公的长子呢。你阿爹身份尊贵是不假,但他也就管管宗正寺这样的闲差。”
“倘若南面战事吃紧,你皇伯伯总是要让秦家人去战场的,难不成,让你阿爹去?”
萧如月扁嘴,不服道:“阿爹又不是没有上过战场。当年阿爹也是从龙有功,助着陛下登上皇位的!陛下总不能只念着一个死了凉透的皇后的情,就只高看皇后母家,连带着还高看秦家。”
明德皇后与秦汐之间的半师之谊并不是什么秘密,饶是像萧如月这等小辈,或多或少,也都是提长辈们听起过的。
再者,只要她萧如月去自己外祖家,整个卫国公府上下多少都能听到一句,‘皇后殿下在的时候呀……’。
人嘛,总是如此,你总在一个人面前不停提着某个人有多好,有多完美,时日长了,多少都是招人烦的。
萧如月莫说与明德皇后打过照面,饶是连交集都未曾有过,在她出生之时,明德皇后都故去好几年了。
再者,每每去往徐老夫人院中,老夫人也时常提及明德皇后,言语之间也大有让承宣王妃多学学明德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