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晏回到秦国公府,坐到绣架前还没绣完一片莲叶,便有人来报余三娘到了。待她见得余三娘那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笑道:“怎么,楼里又出了什么泼天的大事了?”
上一次见余三娘这等行径,还是在姚月娘出事之时,她多年来在粟云楼中与往来客商打着照面,寻常大小事务断不会让余三娘急成这般。
余三娘蹙着眉头,眼珠子往左右转了转,沈清晏会意,当即便让屋内侍女尽数退了出去。
待众人退出去,余三娘方走近沈清晏身侧,悄声道:“北邙皇室中人来了粟云楼。”
沈清晏闻得此语,心中亦是十分诧异。据萧恕那头的信儿,北邙使团入京尚需半月有余,如今便有宋氏皇族先一步入了都城,也不知在作何打算。
“你是如何得知的?”
余三娘道:“姑娘知晓,我本就是北邙人。可是姑娘不知晓,我也非是寻常人户的姑娘。在昔年的北邙都城,我也是官宦之后。”
余三娘的身世倒也没什么出奇的,不过就是官宦之后因罪牵连。只不过她的父族非是受冤,本就是行事有违北邙律法,这才举家被赤族。
“我阿爹昔年也是京官,故而我也听得些许皇室中人的习惯。那人身上的玉佩雕着狙如,这是北邙皇室所奉神兽。”
北邙人生性喜战,故而拿狙如兽为神邸。北邙皇室每个皇子生下来,都会被赐一块狙如玉令,其后会再刻上皇子名讳。
只是,这玉令过于招摇,而这北邙使团尚入未京,若真是北邙五皇子前来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些。
“你先回去,不必跟着他们,也不必刻意盯着,就佯装不知便好。”
沈清晏一时之间算不准来人何意,只得先嘱了十一暗中去跟着,将他们这几日在都城之中的行踪打探清楚。
她坐在绣架前,双指间捏着绣花针半晌未动。
院子里的八斤晒过了一轮太阳,荡着它的猫肚皮就这么走进来,随后拿脑袋拱着沈清晏,顺势趴到了她的不可描述部位直接盘成了一张猫饼。
沈清晏垂了头,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猫毛,将几个念头在脑子里来回过了几道。
小婉站在门外看了看内里,正寻思着要不要将这事报与萧恕知,外院的小丫头便行过来。小婉递了个眼色,将那小丫头拉到了一旁:“县主想独自待一会儿,若是不急之务,便过会儿再去回禀吧。”
那小丫头急道:“承恩侯府的人来了。他们吵嚷着,门房怕坏了府中名声,只得将人先迎到了偏厅候着。”提起承恩侯府,小婉当下便知晓是什么事了。她让外院的小丫头先回去,自己又嘱了内院的一个大丫头在外守着沈清晏,这才独自去寻了秦老国公。
待小婉将事情说罢,秦老国公捋了捋胡子,嘱了小婉随他一道去偏厅。
偏厅里头,柳儒端着盏茶水,喝也不是,放也不是。边上承恩侯夫人倒是比他坐得住些,毕竟被拿去了的又不是她亲生的儿子。
若不是碍着柳瑜也姓柳,承恩侯夫人才不乐意过来趟这混水。
左右自己儿子如今外放为官,就等着任期满了,可以调为京官。那时,沈清晏已为东宫太子妃,而自己儿子与这位表妹素日里也是有几分情面在的。
朝中有人好办事,自家儿子肯定能谋个好去处。
只可惜自己那个庶子,整日里游手好闲,如今还借着东宫之名在外强纳民女。承恩侯夫人也气呀,气他凭白生事,存心要毁了柳家全族。
秦老国公才刚一只脚迈入门内,承恩侯便迎了上去,手里头捧着的那盏子茶汤全都扬了出来,溅得自己衣袖湿了老大一片。
“柳侯爷何须如此大礼?”秦老国公笑着侧开身,端坐于主位之上。随后,有侍女奉茶,小婉接过来又呈给秦老国公。“眼下方才立冬,柳侯爷这是提前给老夫拜个早年不成?”
承恩侯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冲着自己的夫人使了个眼色。承恩侯夫人这才起身,扬着一张笑脸,道:“国公爷,听闻清晏这些时日身子不大爽利,我这当舅母的十分挂念,特地来探望的。”
“哦?”秦老国公看下小婉,小婉上前道:“回国公爷的话,县主这些时日身子并无不妥。只是连日来宫里宫外来回奔波,有些乏力,现下已经休息了。”
承恩侯夫人脸上的笑挂得尴尬,只得又退回去,重新将这重任交还给承恩侯爷。
承恩侯只得又强挤了张笑脸,道:“秦国公,我有两个儿子,这事您也是知晓的。今日前来,是为了我那个庶子,听说,听说……”
承恩侯‘听说’了半天都没把话说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