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晏虽无武艺傍身,但她知晓保命最为要紧的一宗,那就是输人不输架。哪怕心如擂鼓,只要气势上不输人,那对手自也不敢轻易出招。“我筹谋至今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已死之人就放弃这些唾手可得的权利?笑话!五殿下是庶出,皇室无母的庶出子女是什么下场,您不知道?”
“我随你去北邙,至多也不就是为贵国皇太子侧妃。我摆着好好的正妻不做,给人当妾?怎么着,以后贵国的皇后还能分东西二后,不分高低不分尊卑不成?”
“即便可以,我一和亲之辈,无母族势力在朝中支撑,你北邙朝臣会心甘情愿听我号令?”
“那我就求娶贵国长宁郡主。”宋临知道,一个已死的秦汐未必就能让沈清晏动心,但是徐徽宁还活着。
“说得好像你要娶,陛下就会允一样。”沈清晏略略一笑,那等神情,仿若在瞧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一般。“宋临,你没这资格与我谈条件。”
宋临被她的话激到,伸手掐上沈清晏的脖颈,那头十一长剑出鞘,而宋临的随侍亦抽了剑。十一刺向宋临的剑被挑开,随后,他抵住了北邙那头的攻势,一脚踢开宋临的手,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宋临的力道很大,虽然不过转眼的功夫就已经被十一踢开,但沈清晏还是觉得脖颈处很是难受。
她强忍着脖颈处的不适,一字一句道:“这就沉不住气了?”
宋临自袖中抽出匕首,还未等他将其刺向沈清晏,便有一柄长剑自屋外飞入,稳稳当当地扎在矮桌之上。
长剑入木,剑身发出‘嗡嗡’的鸣叫声,剑柄上的那一串青色穗子左右摆动,那是沈清晏亲手给萧恕编的。
萧恕与徐衍并肩走进来,屋外那些北邙侍卫显然已被拿下。“宋临,你若是想战,我大稽奉陪到底。”
宋临看着剑身上映出来自己的容貌,忽然大笑出声。“皇太子真是开不起玩笑,不过就是想以武会友罢了。”他将匕首收回去,起身道:“既然皇太子亲至,那我就告辞了。”
萧恕:“风逐,送五殿下回驿馆。”
待一行人皆离去,沈清晏方松了一口气,不停地用手拍着自己的胸口。“终于走了,吓死我了。”萧恕坐到她身侧,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徐衍笑道:“你方才还跟个运筹帷幄智在千里的谋士一样,现在怎么怕得跟个稚子幼童无二分别?”
“那叫输人不输架!我要是让他瞧见我这模样,那就处于下风了,肯定拖不到你们回来啊!”沈清晏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拍着自己的胸口。
十一瞧了,收剑入鞘,随后伸出双手扯了扯了沈清晏的双耳。“扯扯,就不怕了。”
幼时沈清晏夜半多有惊醒,时常会到院子里吹吹夜风。而十一就会在边上扯扯她的耳朵,说是如此这般,失掉了的魂魄就又会回来。沈清晏微微一怔,而后笑道:“十一,你还把我当小孩子呢?”她抽了自己的帕子,执了十一手细看了看,随后用帕子将他手掌处的伤口包上。“你去我屋子找到药箱,我待会儿给你上药。”
十一点头。
“别用跑的,慢慢走。”沈清晏瞧着他离开的背影嘱咐着,十一听罢,也就放慢了脚步,一步三挪地往回走。
“啧,这十一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脑子还是跟个孩童一样?”徐衍摇头,“不过也是,要不是因为他心智未开,老夫人也不可能选他当你的护卫。”
“衍哥哥,你可不许欺负十一。他这么一个一根筋的人,你要敢欺负他,我会咬你的。”
徐衍白了她一眼,那神情仿佛在看着自家院子里的大黄狗。
十一此人用心,旁人不知,萧恕自是明白。他自收回眼,道:“真的没有受伤?”萧恕伸手擦掉了她耳畔的血迹,目光停留在她脖颈处的红痕之上。
“没事,就被掐了一下,不打紧。”沈清晏扯了扯衣领,道:“今儿那宋临这么反常,你们两个是不是在背后搞了事情?”
这宋临怎么着都是一个想要争北邙储位的人,即便他的心智不是北邙皇室最擅谋者,也不该在此事有此下招。如此急功好利,怎么看都像是一招臭得不能再臭的棋。
萧恕与徐衍互看一眼,大有要她继续猜的意思。
沈清晏蹙着眉头来回忖了忖,道:“你们放火烧了他的后院?”
“谁家后院起火了?”徐徽宁急急跑来,瞧着沈清晏衣衫上的血,道:“雩娘伤哪了?”
“没事,这血是十一的。”沈清晏扯了她一并坐下,又道:“能让宋临走这步臭棋,肯定是因为他没有时间再浪费在出使一事之上。”
“和亲之事陛下本也有此意,只是人选未定罢了。倘若不是有非我不可的理由,宋临是不会如此冒进的。”
“我留下你,自也不可能将妹妹推出去做交换。”萧恕将矮桌上的长剑拔起,“自打决定走这一步时,我就已经着人去了北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