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见邵宗华一脸神情严肃,就转而走到了窗前。那处窗子,正是离沈清晏床榻最近之处。
他倚着窗棂站着,然后开始对着屋子里的沈清晏说着一些零散旧事。
“姑娘,上几个月我去瞧白鹭,那小妮子如今太没用,走个路居然要一堆人扶着。她从前可是一个人能举百斤大石的呀!然后我笑话她,她居然还冲我扔了石子,还没扔中。”
“姑娘,你说白鹭是不是生病了?可她自己就会医术,有病她自己个儿医呗。”
“之前,我在屋顶晒太阳,八斤也过来。你说屋顶这么大,它睡哪儿不能睡,非跟我抢地方。我想着它一只小猫儿,也不好欺负了它去,我就给让了位置。”
“结果,这小东西就是我在哪里,它挤哪里。姑娘,你说它是不是跟我有仇?”
屋里头并没有沈清晏回答他的声音,可十一还是一直自言自语,直至他确认屋内沈清晏的呼吸已经十分平和,这才停下。
邵宗华已经退到了稍远些的地方,一旁他一个兄弟凑过来,悄声道:“头儿,那个叫十一的胆子也真大,都不怕坏了县主名节丢了性命吗?”
“你没发现他生性便是如此吗?”邵宗华盯着十一,若有所思道:“他对县主并无男女之情,所以殿下才从不多言多问。只要他能护得住县主,那便是好的。”
“那,今儿这事,要禀告给太子殿下吗?”
邵宗华瞥了他一眼:“你敢不报?”
东宫卫自然不敢。第二日,沈清晏中宵梦魇之事就已经递到了萧恕跟前。他看完后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命人备了车舆去了趟秦国公府。沈清晏回到秦国公府不过一日,这厢她正在想法子将那一碗苦药寻个地方倒掉,那头就有人来报太子殿下驾到。
她一个没留神,那一整碗药就直接贡给了土地公。
“殿下怎么过来了?”她离宫才一日罢了,这宫里难不成就出事了?有郑贤妃在,承宣王妃母女应当也翻不出来什么花样才是。
萧恕入内,屋内的一众仆婢自然也都退了出去。
他扯了沈清晏的手,那手背之上还是有好些伤痕印迹在,也不知道还要抹上多久的药膏才能去得了。
沈清晏瞧他有些不对,催促道:“究竟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你了。”
萧恕不说,沈清晏便也没问。两个人就这么一道坐着说了些闲事,随后一道用了饭,萧恕就回了宫。
沈清晏本也没将这事摆在心上,只不过不曾想,第二日,白鹭就回了秦国公府。
“风逐个王八羔子,这么大的事居然敢瞒着!要不是昨儿个太子殿下着人传了话过来,我还不知道。”白鹭一边骂,一边瞧着沈清晏身上的伤口。“姑娘不用担心,多抹些药膏就能消了。”
“姑娘我想好了,我哪儿都不去,他风家爱咋咋滴,我就待你身边了。你说十一这个傻狍子,活了二十年,这脑子还跟两岁的差不多。”
十一倚着窗,道:“你出嫁前不都说了,姑娘说什么我就干什么,别问那么多为什么。”
“你可拉倒吧你!”白鹭挺着肚子走到窗口,怒道:“你一天到晚除了练你的功夫,你还有一桩事是能提出来见人的吗?无论什么事,姑娘的安危是顶顶要紧的一宗!”
“白鹭,你说你这人这么奇怪,风逐怎么受得了你?你看,让我听姑娘的话,是你说的。我乖乖听姑娘的吩咐办事,你又嫌弃我笨了。怎么什么理都能让你给拿了去?”
“我男人的事,同你有什么相干?不行,我等下就给你下药,毒死你!”
沈清晏许不见他们如此斗嘴,倒是在一旁边听边笑,心下也舒畅了许多。
白日里头白鹭同十一一道斗嘴,晚上白鹭就陪着沈清晏一道休息。许是有自己信得过的人在旁,她晚上倒也没再魇着。秦国公府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萧恕在宫里头自然也能放心。若论起心里不爽利的,大抵就只有风逐一人了。
他委屈啊,特别委屈。
沈清晏那事发生之时,白鹭已经有了身子,他怕惊着她的胎,不让府中人言语这也实属正常。
只不过吧,风逐担心白鹭,白鹭自然也担心沈清晏。
萧恕瞧他近几日神情略有不妥,道:“白鹭生气了。”
“殿下,我,我现在压根见不着她,她不见我。”风逐真心觉得自己比看热闹挨了揍的还要委屈。“我是怕她头一胎,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你担忧白鹭没有错,但白鹭也担心雩娘,就如我担忧雩娘一般。风逐,你虽然是白鹭的夫君,而我也将迎雩娘入宫。但是,某些事情上,你我是无法替代他们三人之间的情义。”
“有些事是瞒不得的。”
风逐听罢,也只能忍着了,希望家里那位祖宗能赶紧消气。
白鹭回来了,沈清晏的心境也开阔了不少。她的小院里头,十一同白鹭争着午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