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月驰道:“我当是什么。不过是个深山老林里窝着的火神,昊天上神我也不怕!祭品?我倒要看这位火神老爷有没有本事纳这个祭。”
众人面色十分不好。他们都是燔离火神的信徒,自然听不得这话。
他们哪里知道,眼前这女子,可是真真正正弑过诸天神明,以一己之力倾覆神界之人!有人问:“那缇族人,真的这么走了?”
齐月驰哼笑:“缓兵之计罢了。之后肯定要见。”
说完此话,她一跃而起,稳稳落到那跛马背上,顺手把那瘸腿青年一齐拎上来,挥了挥手道:
“赶紧跟上。现在没撞到什么,算你们运气好。再等一会,来什么东西,我可说不准。”
说着径直一甩缰绳,被那跛马一颠,险些从马上掉下来。
齐月驰想到什么,转身道:
“把他给我叫醒,自己走。”
指的是昏迷的老泉。
老泉弄跛了她的马,她便要他在泥里淌着走。众人心道:
果真是个记仇的人。
齐月驰一行沿着山路逶迤而行,前方有几点若隐若现的微光。
是鬼萤火。
萤火照出了前面的一点山路,使她不至迷路。
她看着跳动的几粒飞虫,不禁想起了跃出喜轿时,那鬼不舍的一拽。不知何时,萤火织成了一个环,套在她的右手上,一旦迷失方向,便会飞出引路;若有零星小邪祟拦路,便会将它们赶跑。
实在贴心之至。
周身的阴灵力流转如常,也没有收回。
她坐在马上,慢慢琢磨着:这萤火手环倒好用。寻个时间,向那鬼骷髅讨了去,平时防身用,岂不美哉?
一转念又想到:今夜要不是人家,恐怕十分危险,那傀儡“新娘”算是自己救命恩人。大恩未报,却去讨要萤火手环,着实有些厚脸皮。
她一时有些发愁:此鬼法力如此高深,该怎么回报呢?它是鬼,料想并不要钱;法力修为,大概不要更多。
心中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到了庙门前。
那庙十分宏伟,金殿银辉,雕梁画栋,极尽奢华之能事。
可再奢华,毕竟也常年失修,横梁已经倾斜,繁丽的廊画之间结着蛛网。
齐月驰一踏进这座神庙,便似有所感,觉得被暗处什么东西盯住,一抬头,对上三只垂目而视的眼睛。
殿上燃了一盏未熄的烛火,半死不活地跳着,长长的烛焰刺破黑暗,映出一张狰狞的脸。
神祇三首而六臂,通身漆红,眼如铜铃,每只首上生三只眼睛。
每一只眼睛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齐月驰头皮一麻,躲开了那诡异的目光。
萤火重新化作一道环,冷火轻轻灼烧着肌肤,发出微微痛意。
齐月驰猛地把踏入殿中的脚收回。有危险!
果不其然,那神像的眼睛动了。
除了正常的双眼,神像的额间也生了一只眼。而这三只眼睛的瞳仁却各动各的,三只眼珠转了一圈,各盯一个方向,额上那只盯紧了齐月驰,不动了。
诡异之极。
老泉恐惧道:“这是火神老爷发怒。祭品没按时送到,千叶城人会变成傀儡!”
齐月驰哂笑:“怕什么。这里这么多千叶人,哪个变成傀儡了?”
可齐月驰话音一落,众人反而更恐惧了,哆哆嗦嗦道:
“火神老爷、火神老爷他,他动了啊?”
齐月驰摸不著头脑,转身一看,那神像的六只手,原本向上托着各类法器,却突然变成下指!
众人已经跪了下去,朝着那神像,扑通扑通地磕头。
乞求道:“我信仰火神老爷啊,不要惩罚我!”
一众人中,唯有那瘸腿的青年和齐月驰仍然立着。那青年看着突然动了的神像,手紧张地扣住廊柱,脸上却露出迷茫之色,看看齐月驰,欲言又止。
齐月驰看出他脸上的犹疑,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青年想了想,道:“我觉得不像是神明显灵。”
齐月驰肯定道:“当然不是。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家里是做皮影戏的。每个皮影的动作,我都十分清楚。看这样子,倒像有三四个人在操纵这尊神像。”
齐月驰微笑道:
“你说得对。不过操纵这神像的不是人,是鬼。”
青年的脸色更白了,勉强扶着廊柱,让自己不歪倒下去。
“你们上山祭神,肯定带了乩盘吧。”
扶乩,是与神鬼通灵的一种占卜之法,祭祀神明后,心中默念占卜的问题,神鬼即在铺满细沙的乩盘之上,写出对此问题的回答。
“劳烦占卜一下,问它要满足什么愿望。”看见众人不解的眼神,齐月驰解释道:“打门灵。”
打门灵非鬼非神,乃是由一股怨气凝结而成。遇到打门灵,通常要问其夙愿,并想办法满足。
若无法满足,则会被其活活困死,死后的怨气也会被打门灵吸收。
众人恍然大悟,忙摆出乩盘,并对着庙门扶乩。千叶城家家信神,这种仪式,可谓手到擒来。
不多时,扶乩已结束。齐月驰问结果,却见众人支支吾吾,脸色十分奇怪。
齐月驰去看那乩盘,赫然现出四行红字:
七月十五,阴阳合卺
谷则异室,死则同穴
齐月驰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到底是什么鬼什么神,愿望如此奇特,必要两“人”当场成婚?
还必须一阴一阳,一神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