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阴森而寒彻。数十人眼中含着怨毒之色,盯着慈无忌。
她幽幽道:“我是个作恶多端之人。在这山中待了整整二十年,也算是我的报应。我也没什么不可承认的。”
“不过,她忽然转过身,萤火映在脸上仿佛冷笑:“你们也不用这么盯着我,好像我害得你们。凡是今晚上山的,在这里的,哪个没干过为了点私心,抛妻弃子的事!”
老泉仍搂着那具不人不鬼的□□,声音如同嚎丧一般,七扭八弯地拐着弯回荡在大殿中,直让人汗毛倒竖。
她道:“这也是你的儿子吧?”
老泉仍抱着他嚎哭。
她冷冷一笑,道:“我早知郑业成不是个好东西。你卖命替他干活,脏了自己的手,没用了就一脚踹开。”
“他对亲儿子都这样,何况是你。”
凤沼坐在一旁,面上若有所思。
齐月驰忽然插口道:“我一开始的这具身体,是个天煞命格。郑家要把她献祭,给出的说法是要和山里抢亲的傀儡新娘拜堂,用我身上的煞气去压这个邪祟。”
“可进山之后,却没人想着什么傀儡新娘,见她出现也只是害怕,谁都不记得这一茬。那就说,这个说法本来就是假的,糊弄不知内情的人。”
“也就是说,今天进山的,都知道这是来祭神,而不是什么结亲。如果我没猜错,你们一个一个,都有着把柄握在郑家手里。”
“你们,今晚上进山的每一个人,手上多多少少的不干净。郑家怕你们露馅,就发配到山里完成献祭仪式。或者说,你们早就想献出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来换取郑家的一个好处。”
“这个好处是什么——其实也不难猜。”齐月驰的面色更冷,道:
“那就是不被变成鬼的机会!”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满殿的“干尸”此刻已恢复人形,混在乌泱乌泱的人群中,它们虽刚刚醒来,眼睛却很亮,而活人们反倒形容枯槁,犹如死木一般,甚至不敢抬起头。
老泉此时已停止了嚎哭,脸上仍挂着泪水,涂在皱纹横生的脸上。他的面容呆滞,显然已察觉不到外界任何声音。
齐月驰继续道:“为什么悬空山里的传说,钟声响过三声之后,若未能满足燔离火神的愿望,会变成傀儡?因为每年七月十五,就是阴阳两界大门开的时候!”“阴阳之门的关窍,就在这尊神像身上。它头上的第三只眼睛,能够通灵两界。”
通常而言,阴阳两界受天地法则制约,以冥河水为界,除非生死,人不得见鬼,鬼不得见人。阴界之中,束缚着无数生前未能满足愿望的亡魂,天地法则制约着它们,无法为祸人间。
“这扇门怎么打开,也很简单。满足神明的一个愿望。”
“而这个神明,是被人喂出来的。”慈无忌面无表情接道:
“二十年前,千叶城修仙世家林立,其中以慈家为首。那时候郑业成是个从别处来的过路修士,会几个小修仙术法,根本不入流,在当地并没什么根基,没人瞧得起他。”
“不过郑业成此人,虽然心狠手辣,长得也不错,嘴也会说话。”
凤沼神情淡淡:“果然,还是逃不开这种事。你们千叶人可笑的很,男人只要活着的、喘气的,就都不老实。倒不如像缇族,统统挖了心,做成傀儡,这样身体也是你的,心也是你的,永远也不会背叛。何必废那么多事。”
这语调听起来平平淡淡,并无什么波澜起伏,可话中之意叫人十分胆寒。
慈无忌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当时不是那么想的?”
凤沼道:“也是。当年听说过两朵食人花的名号,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慈家的无忌女公子。那时候慈家家大业大,缇族也被你们关在山里出不来。想杀个人做成皮球,或者找个男人养脔宠,根本不值得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