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潋一样寝不安席,等上班做审计材料时,恹恹欲睡。
陈洁敲敲隔板道:“打起精神,何扒皮来了。”
苏潋仰头,正对上何布生炯炯的目光,他的伤已经好了,还是庸人勿扰的神态,就地把大家召集起来,开起了元旦动员会,新旧年交替,年度审计,各种盘点,银行对账以及预算制定等汹汹来袭,是财务人忙到飞起的月份,大家都已习以为常,死气沉沉地接受着领导的铺排和奴役。
“等打完这仗,一月底全部门去星河谷团建,两日游。”
末了,何布生补了句,像平地一声雷,炸得大家如做了场虚幻的梦。
星河谷?国家5A级景区?最出名的是源自于两千米的湿地深处的纯天然温泉,和只能渡船才能到达的度假酒店,每间客房都被鲜花围绕,恍如洞天福地,景美价更美,人均三千以上。
其他人还将信将疑时,有个不怕死的男实习生问:“自费还是公费,能带家属吗?女朋友?”
张哥摇着头:“初生牛犊不怕虎,有种。”
但何布生又扔出了第二道雷:“不自费,也不公费,男女朋友限一人,直系亲属不限。”
小胡接腔:“没有男女朋友的,闺蜜能带吗?”
何布生眼睛都不抬一下:“能。”
“那我带上好兄弟!”
“何主任威武!”
在众人的沸腾声中,自掏腰包的何布生深藏功与名,回了办公室。
陈洁偷瞄着何布生,对苏潋眨眨眼:“竟然想到团建了,铁树开花头一遭,不会是被江老三揍转性了吧?如果是,看他和何布生同场,喜闻乐见啊。”
苏潋不抱希望:“他忙。”
“时间就是海绵,挤挤会有的,元旦都不陪你,后面就不能抽一天出来?”
午饭时,苏潋打破僵局,给江淮电话说了团建的事。江淮只回了两字:“再说。”
他还在气头上,苏潋没有自讨没趣,匆促挂断了电话。
两人就这么不咸不淡着联系着,江淮还是会一成不变地发早晚安,但也仅限于此,转过第二笔钱给她,说是买新房子补给她的,用不完就当私房钱,她好说歹说,他不肯收回去,她就把钱存了起来,既然还在一起过日子,是他的,就是她的,左手倒右手的事,万一哪天有用了,再拿出来。
一直到元旦前夕,章亮慌急地给她打来电话:“苏潋,你快回家!”
苏潋本计划请小胡来家里吃饭,和爸爸见个面的,下班路过菜市场,一起进来买菜,挑中一条大黑鱼,刚请师傅宰杀好。
她付着钱,回章亮:“姐夫,家里是有什么事了吗?”
“大事,江淮闹翻天了。”
小胡临危受命:“师父你去忙家事吧,把菜给我吧,我烧给苏爸爸吃。”
“以后就叫姐姐吧。”
苏潋把爸爸忌口的东西说给小胡,敦嘱她太晚了就留宿在家里,然后急匆匆朝庆隆镇驶去。
别墅客厅里亮着灯,灯下一片焦灼,章亮站在窗边长吁短叹,周莲英和赵庆楠坐在沙发上,前者捶手顿足,后者抚着背为其顺气。
周莲英要气晕了:“他就不是个人,是个跳蚤,不跳能死。”
章亮即速奔过来:“苏潋啊,你可回来了!江淮要转卖超市,把钱都投农场里,说定的先做一千亩,他一下申了三千亩,要卖超市了才跟我们说,我们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能说动他,你快去农场找他,让他改了主意吧。”
赵庆楠也短暂地和她冰释前嫌了,看到她像抓了根救命稻草,没了光彩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弟妹,你好好劝劝他,超市是财神爷,不能卖,他图什么嘛。”
苏潋忍着饥肠雷鸣,驱车十余公里,赶到了江淮一手建起的绿新农场。
冬夜的郊外,寒风怒号,所到之处,扑地掀天,带着刺骨的寒意。
苏潋走向黑天里独一无二的光源,那是一座大棚,棚里亮如白昼,室温二十多度,几百道水沟内,种着从广东移栽来的大叶豆瓣菜,在十几盏全光谱的植物补光灯照耀下,青翠欲滴。江淮调试着刚装好的湿度传感器,以便可以将数据上传云端,从而实时监测湿度,瞥见门口苏潋的身影,淡淡地劝阻她:“别进来了,会弄脏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