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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春(一)

1个月前 作者: 真真来也

闻笛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曹行运红了脸,灌了口冷茶,招手让里正上前。里正姓廖,这个村子原本也叫廖家村,从前是从其他地方迁过来的,因此较为闭塞。若不是有人传言战事将起,也不会这样快惹人注意。

“里正说是蝗虫过境吃了粮食还带来了瘟疫,感染者会突发高热,浑身红疹,脖颈嘴唇肿得说不出话来。多为年老与年幼者。”曹行运道。

裴贺蹙眉:“医师可能看出是何种病了?”

曹行运随身的人开了口:“医师也只能保着那些人的命,只是看不出病因在何处。我们还找了些江湖郎中来,盼着还有办法。”

“倘若真的是朔北带来的,只怕我们晟朝的医师也无能为力。”曹行运叹息。

裴贺眉心一动,目光移到闻笛身上,问道:“虞娘子现在哪儿?”

闻笛以为他关心虞泠,道:“许是在外面,方才还找我要了一把伞。”

伞......

裴贺转过头,正好透过纸糊的窗子看见一点点树木和人的拓影,他缓慢起身,炭盆的火气从衣间股上来,一阵让人晕眩的暖意。

“大人,不如我帮您......”闻笛还未说完,裴贺便已经走了出去。

请人帮忙就要有诚意。

出了门,只见清减的女子撑着伞站在雪中,时不时有落雪斜斜擦过她的衣裙,墨发如瀑,在伞如钩月弯曲的边缘下只露出分毫。她寂寞地立于天地间,像是在赏雪,又不像是。

他听得见她幽幽地叹息,脚一踏在雪地里的声音实在太大,裴贺不由得尴尬起来。

“刺史大人找我为何站在那么远处?”持着纸伞的女子忽地转过身来,渐暗的天色里,她的眸光格外亮。裴贺回头去往自己那一串脚印,因为一只脚手上的原因深浅不一。他正要向前,虞泠却率先动了,“大人莫动,当心冻着了腿。”

等到伞移到头顶,裴贺才如梦初醒似的,落了一身冷汗。

虞泠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开口却顿住了。裴贺以为出了什么事,不想她忽地伸出手在他眼前抓了一把,小心翼翼摊开才发现是一枚冰花。虞泠小声抽气,道:“还好。”

对上对面清澈的目光,裴贺不自然地眨了眨眼,他嘴唇嗫嚅良久,才憋出一句:“你在外面做什么?在朔北赏雪还没赏够?”

虞泠笑笑:“风景哪里是能赏的够的。”她顿了一下,抬起眉梢道:“大人出来受冻一番就是为了关怀我的心情?”

“还是大人有什么所求却放不下脸。”她抬起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腮边梨涡浅浅,分外生动。

裴贺向后退了半步,入那雪中几寸才觉得呼吸通畅了些。

“我是有事要麻烦你,北安村的瘟疫——”

那伞追着他,握伞的姑娘亮着一双眼睛,带着些窃喜和故作的淡然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裴贺总觉得她势在必得似的,早就猜出他的目的,还在这招猫逗狗似的玩。

他冷下脸,一甩袖子作势就要离开。

虞泠绕到他身前,挡住去路,凛声道:“大人求人办事还如此高傲吗?”她复又靠近几分,言辞尖利,“可我也不是委曲求全的人。”

她伸出手在裴贺面前,

“要白银,要货真价实的东西。”

屋中一旁炉子上滚着药汤,一旁还呼呼挂着寒意彻骨的冷风,简直冰火两重天。虞泠闻了那苦涩的药气,一个一个把了脉,看了症状,方才出来解开了面纱。

“这不是瘟疫而是毒。”

“毒?”曹行运很是震惊,他搓着双手,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

闻笛绕至她身前,认真道:“虞娘子,你好好说说。”虞泠转过身,目光犹如蜻蜓点水在曹行运身上沾了一下,而后徐徐道:“这原是马瘟的一种,用得了马瘟的马身上的马血加入羊角粉末,婆罗花等材料,从中炼制出来的就是这种可使人喉咙水肿不能说话四肢发麻的毒——醉倒金枝。”

曹行运慌乱地看了裴贺一眼,后者也是面目凝重,几番思虑下来,他慎重地开口:“难道真的是朔北蛮子所为,要不要上报朝廷?”

“暂且不要轻举妄动。”裴贺伸出手作阻拦状,道,“现下也只是知道了什么毒,也不能确定就是朔北人所为。事关重大,不要让消息走漏了出去。”

曹行运嗯了一下,他掺着花白的发上已经肉眼可见地多了亮晶晶的汗珠,他一面抹着,一面去问虞泠:“敢问娘子可有解救之法。”

虞泠没立马说话,反而是看了裴贺一眼,她在朔北做马奴的事只有他知道,不然也不会这么快认出马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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