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心中还生出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送,这个字眼,竟然还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送回平山堂,这句话饱含着关切。可他对她,何来关切?
他明明烦她烦得不得了。
眼角余光瞥见不知何时又从何地钻出的十几个婆子,她心中一凛。
不好,所谓的送,原来是“护送”。
这护送,可有些强制意味了。
那些膀大腰圆的婆子好似包水饺一样,把她,连着月桃几个包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
她问朱楹。
朱楹的眉眼依然冷淡,“本王想做什么,不必让你知道。”
想到方才在石板桥下与李景隆说的话,朱楹的心中,越发烦了。那个烫手的匣子,那些语焉不详的话。李景隆的躲躲闪闪,他话里的暧昧和难看,全都在他脑海里回荡!
女子闺中私物。
呵!他拂袖,目光落在几个丫鬟身上,口中斥道:“主子为所欲为,做下人的,不仅不知道匡正,还帮着遮掩。我安王府,容不得你们这些心大的丫鬟。”
又下令:“传本王的命,把她们拖出去,乱棍打死!”
月桃抖了一下。
几个丫鬟傻了,不理解,事情怎么就闹到要死要活的地步了?
她们不就是帮着刨了几下地吗?怎么,刨地也犯法?这大明律,何时改了?
王爷,未免也太顾惜兄弟情了吧!
可他拿周王当兄弟,周王,分明只把他当冤大头。王妃替天行道,何错之有?她们替王妃行道,又何错之有?
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分辨,还没来得及分辨,婆子们便往她们嘴里塞了帕子,将她们的嘴堵住了。
徐妙容彻底怒了。
她念朱楹的名字,咬牙切齿的。
“朱楹!”
“你是当冤大头,成精了吗?”
冷笑了一声,她毫不留情地继续讽:“我不过是让她们把那地清理出来,你便如此作态。若明日,我让她们在那地上种上旁的东西,你是不是还要绑了我,去周王面前负荆请罪?”
“法无明文规定不为罪,法无明文规定不处罚,哪条大明律规定,不能在自家的田里为所欲为?”
“你这么爱当冤大头,好啊,把那几块地全给我啊。这样我在上面为所欲为,也碍不着你的事!”
丫鬟们面色变了又变。
有池的脸,也变了又变。
有池好惊讶,又好担心。惊讶的是,王妃竟然如此口气对王爷说话。她不仅直呼了王爷的名字,还对着王爷冷嘲热讽。担心的是,王爷很少发怒。可真的发怒了,事情,麻烦了。
完了,这夫妻之间的感情,要彻底玩完了。
他心如死灰。
朱楹的面上,果然怒火中烧。
“徐妙容!”
他声音抬高了不少,胸膛也因着气怒而上下起伏着。
“本王从前,竟小瞧了你。你不知廉耻,满嘴谎言,这安王府,容不得你。本王也再不想看到你!”
说着不想看到,他当真别开了眼。
又斥婆子们:“都是死的不成?本王的话,莫不是耳边风!”
婆子们一个激灵,当下也顾不上吃瓜,忙上前,准备将月桃几个拖出去。
徐妙容急了。
从宽大的袖子里摸出一个还带着毛刺的竹片,她厉声道:“都给我住手!”
月桃嘴里塞着帕子,发不出声,只能拼命摇头,用眼神劝她:王妃,不要做傻事,你以死相逼,王爷不会在乎。
可,“谁敢动我的人,我就让谁血溅此处。”
徐妙容一个箭步,冲到了月桃跟前。而后,那棱角尖锐的竹片,就抵到了月桃身后的婆子脖间。
婆子的脚步晃了晃,眼中写满了惊恐。
徐妙容掌握着手上力道,心中定了定。那竹片,本是她顺手拿了,想看一看能不能做成工艺品什么,没想到,这会倒派上了用场。“天下承平,新朝伊始,陛下刚刚传下话,命诸藩王以身作则,日常谨言慎行。王爷,你以为,安王府出了命案,你还能独善其身吗?”
她“威胁”朱楹。
朱楹没说话。
他眼中是震惊,是愤怒,亦是不敢置信。
然而千般愤怒,万般烦躁,到最后只化成一句话:“你既然如此大义,那便陪着她们一道吧。”
徐妙容没明白他这话。
外头却有小厮脚步匆匆而来,“王爷,不好了,周王殿下带着家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