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容在心里骂他死装,嘴上道:“臣妇的大嫂和大哥,都能替臣妇作证。”
好么。
朱棣装不下去了,这才假装终于想起来的样子,敷衍:“哦哦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臣妇,想同陛下打个赌。”
“什么赌?”
“都说长兄为父,在臣妇和王爷心中,陛下便是像父亲一样的人。臣妇相信陛下,因此想请陛下,给臣妇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臣妇想试一试,看看这一万株花木,究竟能不能卖出去。”
“若,卖不出去呢?”
“卖不出去,臣妇从此再不提这茬,是饿死是穷死,绝不多问陛下张一次口。”
“若卖出去呢?”
“若卖出去了,臣妇从此,亦不问陛下张一次口,不管是饿死还是穷死。只求陛下,允臣妇于花木一事上自主。”
“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朱棣面带不愿,想讽刺,你在想什么好事,醒醒吧,别做梦了。转念一想,不对啊,这个赌,明明有利于他。他的赢面很大,优势,几乎是一边倒的。
老爹虽然的确说了,朱家子孙不能沾手买卖。可他没说,儿媳妇,或儿媳妇的陪房,也不能沾手买卖。
徐妙容与他打赌,若是他赢了,他便可以正大光明地削减一份开支,只用循着旧例,给安王府发额定禄米。
顺便,杀一儆百,也砍了旁的亲王的份例。
可若他输了……
嘿嘿,他觉得,他一定不会输。
应天府有一条花市大街,那一条街上,都是卖花的。人家祖祖辈辈卖花,她徐妙容一个才杀进来的,就想把花木卖出去?
想多了不是。
再者,若她真把花卖出去了,他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不让人卖花难,可不让人买花,可容易的好。
这买卖,不亏。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他便已经有了决断。只他也不急着应承下来,却是看了朱楹一眼,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二十二弟,你觉得呢?”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徐妙容的目光盯死了朱楹。
她觉得,他应该不会跳出来反对吧。
一颗心悄悄提了起来,朱楹道:“王妃所言极是,一切全听皇兄安排。”
“你们两口子。”
朱棣摇头,笑了。
这一次,是看热闹的笑。
想到被自己压在最底下的那封折子,目光在两口子身上逡巡了一番,他道:“你们两口子,倒是妇唱夫随。说起来,二十二弟,你递上来的折子……”故意拖长了音,不往下说。
朱楹的太阳穴跳了跳,“皇兄。”
朱棣却摆手,不肯叫他往下说。
“外头那些个传言,朕是不信的。你们两个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徐妙容有些失望。
知道所谓的传言是,她胡作非为,只为了挽回朱楹的心。可,明明朱棣看热闹不嫌事大,眼看着要把折子上的内容戳穿了,却又改了口,说了些有的没的的?
?难道,那折子上,写的不是休妻?是她想错了?
心中郁闷,她问:“陛下还没给臣妇准话呢。”
“朕允了。”
朱棣没好气地看了,实际是瞪了她一眼,又说:“但朕有个条件。十天,朕只给你们十天。从今天开始算,若是十天之内,一万株花没有卖出去,你们便认输吧。”
“陛下。”
徐妙容很想说一句,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花木种下去,是要时间的。她才把花木种下去,十天,花木能长大?
还卖花,她卖给鬼啊。
心里头很气,知道他故意给自己使绊子,她的胜负欲也被激起来了。她发誓,十天,不,五天之内,她一定会把那些花木全部卖光!
“陛下放心,臣妇一定,不辱使命!”
“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朱棣依然乐呵乐呵的,他还调侃了一句:“实在不行,你再喝点假酒。”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天边余霞散绮,远处青山黯黯。红日西垂,又一骨碌坠了下去。徐妙容站在西华门外,心中很是不痛快。
到饭点了,朱棣这个抠门的,也不说留他们吃顿饭。
腹内已是饥肠辘辘,她恨不得立刻回到府上,填饱肚子。刚要上马车,步子却顿住了。
来的时候,她虽与朱楹共乘一车,可,她一上了马车,就闭上了眼睛假装睡觉。眼下,难不成,她还要装睡?
不想和他同处一个空间里,她转过了身,心念一动,故意问了一句:“进宫前,王爷说的折子,是……”
本想问说,是休妻的折子吗,话到嘴边,突然起了捉弄心思,便改口,道:“那折子上,都写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