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她难得想体验体验生活,亲自来了这云华堂。
可这管事娘子,方才还对着她笑脸相迎,现在,她竟然对徐妙容笑得更真心。排场呢?架子呢?说好的云华堂从不对人弯腰,你爱买不买,爱排队不排,云华堂都不在乎呢?
不在乎,为什么对着徐妙容笑得那么甜?不在乎,为什么饿狼一样看着她徐妙容的裙子?裙子,对,裙子。
也“恶狠狠”地看着那条裙子,谷王妃有些怜爱自己。好好的一条裙子,怎么就穿在她徐妙容的身上?
她不高兴。
但她不能表现的不高兴。
所以她瞪了一眼管事娘子,示意对方闭嘴。大概对方也顾忌着她是老主顾兼大客户,虽心中不愿,倒还真的闭嘴了。
“二十二弟妹。”
她在斟酌说辞。
正斟酌着,忽然,徐妙容抬脚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随着她的走动,那裙间的花与蝶,又一次缓缓飞舞。裙边的金线闪的人眼疼,谷王妃这才发现,原来那裙子的底部,还圈了金。
了不得了不得,这条裙子,她一定要!
势在必得地看着那条裙子,她心中咚咚咚咚,小牛乱撞。没好意思说出“要不你让给我得了,我有的是钱”,也实在做不到捡人家穿剩下的,她深吸一口气,试探道:“你这白罗料子,哪里买的?”
“这料子,不是买的。”
徐妙容笑了笑,神情极为真挚,回答的,也很真挚。眼看着谷王妃的表情裂开了,她心中大喜。
鱼,终于上钩了。
也不枉费,她又是安排道具,又是找托费的一番苦心。
没错,两个妇人,是她找的托。蓝色蝴蝶,是她安排好的道具。
先前闲得无聊,有感于后世博物馆所见,想着来了地道的大明,不做几条好看的裙子,白废了穿越,她便交代月栀,帮她做一条白罗百花裙子。裙子是半个月前才做好的,朱棣的五日之赌,却是这两天才定下的。
知道走重阳节的路子可能行不通,她便另做了准备,打算舍裙子,套财主。
谷王妃,便是她精挑细选的大财主。
知道谷王妃有钱,也知道她爱一掷千金买料子,是云华堂的svip,她便算好了时间,“适时”穿着这条白罗裙子,当了一回显眼包。
谷王妃果然心痒的不要不要的。
“那你家,还有剩的?”
将心里话脱口而出,谷王妃忽然有些脸热,为了掩饰,她又改口说道:“我的意思是,一年好景,正该春夏秋冬,四季轮换。今日你这裙门上绣了蝴蝶,明日,就该绣金桂,或者丹桂了。”
“嫂嫂所言极是。”
徐妙容笑意盈盈的,面上满是赞同,“嫂嫂不愧是咱们应天府眼光最好的,这一开口,便直中要害。实不相瞒,我手上,的确还有几块白罗。”
“那敢情好啊。”
谷王妃大喜,她准备,开口要东西了。
“不若弟妹,将那剩的白罗,匀给我?”
“好呀。”
徐妙容应了。因为太过干脆,谷王妃还愣了一下。
想到前几日,平阳王妃还跟自己比穿着,自己那身衣裳,竟然被比下去了,她心中百转千回。今日,她一定要拿下这条裙子,而后拿回属于她的荣光。
“只是……”
蓦地,徐妙容却话峰一转。
谷王妃的心猛地往上一提,她听到,徐妙容说:“送几块白罗给谷王嫂嫂,自是容易。可不容易的是,这白罗上的绣花。”“这绣花,有何不易?”
谷王妃不明白,不就几个绣花吗,有什么难的。随便找几个丫鬟,对着园子里的花木描描花样子,不就出来了。
难不成,她徐妙容手底下的丫鬟这么蠢,连个花样子都不会画?
“谷王嫂嫂应该知道,绣花,须得先描花样子。描花样子不难,难的是,把所有的花,都及时描下。”
“是啊。”
谷王妃没当回事,突然,她回过味了。
把所有的花样子,都及时描下。所有、及时。
是了,这条裙子之所以好看,便是因为,上面的花木蝴蝶,并非来自想象。它们是有实体的,而实体,并非同时存在。
一年景一年景,一时之间,她到哪里,去集齐一年景。她甚至,连一季景,都集不齐。
花开自有定时,她哪有那能耐,把春天的花留到秋天,把冬天的花提到秋天开。
不对,她没能耐,徐妙容,却有。
“你不会……”
她感觉她猜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看着徐妙容,她打算,掉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