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说要让朱济熿两口子滚回太原,朱济熿和李氏不敢多言,回了府,就去找大靠山李景隆。
一方面是递话给李景隆,朱棣让你滚进宫,赶紧的别耽搁。另一方面则是给他通个气,让他想办法在朱棣面前帮着说说好话。
李景隆倒是想,可朱棣劈头盖脸就把他骂了一顿,什么“朕给你盐,不是让你往脑子里灌的”,什么“你到底有没有杀过人,你的刀,难不成比你的脸还薄”。
李景隆哪敢多嘴,缩着脖子挨了一顿骂后,不仅乖觉地写了认罪书,还主动做出了承诺,要把那五十引盐还回去。
朱棣倒也没拒绝,只道,这哪够啊,你犯的,是大事。咱们全应天这么多人,都差点被你父女翁婿三祸害了。你就写个认罪书,恐怕难以服众。
李景隆没办法,只得点头说,行吧,那陛下,你说怎么办,臣就怎么办。
朱棣想了想,又说,我虽然理解,你是为了女儿才犯了浑,可,咱应天,谁还没个女儿?你女儿差点把全应天的女儿祸害了,你当爹的,教女无方,大封群臣的时候,我哪好意思把你放在头一个。
于是李景隆在万分羞愧之下,抹着眼泪主动请求:陛下,臣有错,臣知错,臣自请,陛下撤回原定的封赏,让臣当个庶民吧。
他泪水涟涟,真情实感,朱棣装模作样劝了几句,终于吐口,一锤定音:你虽有错,我不能重重地封赏你了,但你罪不至庶民。这样吧,就按你说的,不封赏你了,你在府上,避避风头。等风头过了,再说。
至于这个再说是什么,徐妙容大概已经猜到了。
历史上朱棣秉持着“我先捧着你,再摔死你”的策略,把李景隆高高捧起。大家都不明白,这么个没什么实绩的水货,怎么就成了靖难第一人?
等到后来,李景隆风光过后,被人接连弹劾,先是没了爵位,再接着没了家产,又被软禁家中,众人才回过味来,原来,一切尽在朱棣的掌控之中,朱棣是要捧杀李景隆!
现如今,李氏主动递了把柄,朱棣顺水推舟,不用将李景隆高高捧起了。李景隆在府上“避风头”,李氏和朱济熿没了靠山,只能灰头土脸地回太原去。
想到晋王府的复杂斗争,徐妙容突然很想对李氏唱一句:祝你平安。
太原不比应天,晋王府的生活亦不如在应天松快。至明末,镇国将军遍地走。朱济熿这个爵位,不值钱。李氏两口子日后再怎么折腾,她都看不到了。
本以为朱棣说了要还盐,曹国公府会上门来要盐。可不知是李景隆太羞愧了,还是他忘了自家从李氏手上拿了五引盐一事,总之,到最后,由曹国公府出钱,回收加另买了五十引盐,送到了宫中。
朱棣反手,将其中的二十五引盐分给了留在京师的全部亲王。余下二十五引盐,收入库房,只等给其余亲王发岁禄时,一并均分送过去。“左口袋倒右口袋,大哥的单,由小弟买。”
背过人,徐妙容嘀咕了一回,她觉得,朱棣这个人,其实挺腹黑的。
看在安王府比旁的王府多得了五引慰问盐的份上,也看在朱棣说到做到,宣布她赢了,允许她可以随意买卖花木,并让她供应三成皇宫和皇家园林所需花木的份上,她高赞,陛下你真是个明君。
这一日,她在平山堂里画图表。她画了,一个简易的出库入库表。
正对照着两份表看着呢,月桃跑进来,小声说:“王妃,周王殿下来了。”
提到朱橚,徐妙容顿时脑袋疼。
她知道,对方又是为了拜师的事来的。她不理解,朱橚到底怎么了。想讨教,完全可以找个人来问,实在没必要拜师。
她一个半路出家的,只是经常出差无聊,在飞机上看了些纪录片和科普文章而已。她没那个水平,去当别人的老师。
秉持着我就不出去,闹两天你就散了的策略,她待在平山堂里不出去。可朱橚,竟然日日都来。
今日,她依然打算不出去。
“王妃,周王殿下说,他要搬去和王爷一起住。”
尽量保持平静地说了一句,月桃绷不住了,“周王殿下把床褥被子和碗筷都带来了,平时伺候他的小厮和太监,也跟着来了。”
“王爷怎么说?”
徐妙容觉得有点好笑,再一联想朱楹的表情,更觉得好笑。
“王爷说,九成斋里地方小,住不下这么多人。”
“那,周王殿下走了吗?”
“没走。”摇了摇头,月桃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周王殿下说,他知道王爷一个人住在九成斋里。原先九成斋修的时候,就是住两个人的,他又不胖,如何住不得?”
“周王殿下还说,长兄为父,太祖皇帝是王爷的亲爹,陛下如今是王爷的大爹,他就是王爷的二爹。二爹就要住,王爷还能拒绝不成?”
“王爷,应该拒绝了吧。”
“嗯。”
月桃点头,“王爷说,随你怎么办,你想睡在王府门口,也没人拦着你,可九成斋,你想都别想。”
二人正说着话,月芽也从前头过来了。
她是来播报最新情况的:“周王殿下当真叫人在九成斋前头的花厅里铺了床摆了碗筷,周王府的那些下人们,都在他背后等着听他使唤呢。”
这是带了十几张嘴来。
徐妙容服了朱橚的脸皮,这个人,说翻脸就翻脸,说给好脸,就给好脸。先前他还和自己府上水火不容,见着机会就给自己使绊子的,现如今,因为一番科普,他开了智,竟然又赖上了自己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