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避开了古尔芒探究的视线,远远地凝视着案台上的几张摊开的羊皮纸。
……
第四周的周日早晨。
古尔芒早早起了床,换上一身熨烫平展的魁地奇训练服,简单洗漱后就朝着球场的方向跑去。
这是赛前的最后一次全天训练了。
古尔芒又是踩着点跑到了一直以来集合的场地。可在那里,原本应该手握飞天扫帚、排排占好的其他六位队员,连一点儿影子都看不见。现在,只剩下一道矮小的身影,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用脚尖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古尔芒,你终于来了。”二年级的沙菲特从石凳上跳下来,踱步到古尔芒面前。
他满不在乎地说,“赛尔温他们已经走了,他们说要去想想其他办法,总不会让我们少一顿聚餐的。”
“等等——”古尔芒一头雾水,“他们为什么要走?不训练了吗?啊……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听见这一连串的疑问,沙菲特白净的小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今天早上没有人通知你吗?雷古勒斯请假了,他一大早就离开霍格沃兹了……阿尔法德.布莱克,雷古勒斯的小叔叔,前些天突然病重被送到了圣芒戈医院里……昨晚,似乎是已经被下了病危通知书,就连西里斯.布莱克那个叛徒也被叫走了。”
古尔芒的眼睛里又是茫然又是震惊,她僵在原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算了,还好被特拉弗斯猜到了——你不知道这事,大概是因为级长也没来得及通知西弗勒斯.斯内普。所以特拉弗斯才让我在这里等你,他说——怎么样都得让你先知道这条消息。”
“多亏特拉弗斯了……可是,魁地奇比赛怎么办?雷古勒斯还赶得回来吗?”古尔芒的语气有些急。
“不好说,”沙菲特皱着眉头道,“要是人活着,他就能回来;人死了,还得举办葬礼什么的,可麻烦了,要赶回来比赛估计够呛了……反正,话我都通知到了,那么,我先告辞了。”
古尔芒眼看着沙菲特打着哈欠离开了,她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才完全消化了全部的信息:不知道雷古勒斯到底能不能在比赛前赶回来,可现在看来,这场比赛大概会因为人员不足……斯莱特林主动弃权……
有点可惜了……
古尔芒心想。
可惜了,她这次还想让雷古勒斯来一次大出血——她都想好了,过去以后点上哪些种类的酒,和大家一起去随意混在一块儿喝一喝……不过眼下是希望渺茫了……
古尔芒长吁了一口气,接着摇摇晃晃、漫无目的地走到了礼堂。
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古尔芒定了定神之后,发现自己除了睡觉以外无事可干了,干脆直接去有求必应室找西弗勒斯。
想到这里,古尔芒也懒得回休息室换下球队的训练服了,她出了礼堂便直奔门厅,然后一层一层地攀上大理石阶梯。
层与层之间的转角平台,它的靠墙一侧是一个整面的扇形落地式彩色玻璃窗。此时此刻,外头高高挂起的太阳依旧刺眼得紧,热烈的阳光斜射过玻璃窗,往地面投下了一片片五彩斑斓的菱形剪影;可是,在没有窗户遮挡的地方,若是试图去赤裸裸地直视光明,不仅得不到半点旖丽,还会白白把眼睛给灼瞎……
还没走到八楼,一批接一批的格兰芬多互相打闹着从他们的休息室里走出来:成群结队,勾肩搭背,吵吵闹闹,欢声笑语……
到这会儿功夫,才真正是吃早餐的时间。
古尔芒这唯一一抹墨绿从暗红色的人群中逆行而过,三拐四绕,好不容易走到了目的地。
“不知道西弗勒斯会不会被吓一跳,他肯定以为我还在球场训练呢!”
古尔芒低下头,自言自语一番过后又捂着嘴坏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心中涌起了这股莫名的恶作剧般的欣喜,她忽然间被激发出强烈的冲动感,加快速度在挂毯前走了好几个来回,直到大门出现以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势头打开了门。
“西弗勒斯!”
她笑着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混杂着白鲜的药味,张牙舞爪地钻进了她的鼻腔之中。
屋外的阳光顺着大门的敞口撒进屋里,肉眼可见的灰尘漂浮在一整束光芒里——就在这束光之间,她看见了他。
他的脸色煞白如纸,整个人跌坐在矮圆桌旁的软毛地毯上,半只胳膊紧扣在桌面上苦苦支撑着,左手死死抠着桌面的边缘,像是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关上门。”
西弗勒斯说话的声音有些无力。他挣扎着抬眼看过去,叹了口气。
他说:“我没事……”
此时,古尔芒的大脑已经是一片空白,她的身体接收到了两句外界的信息,才将将反应过来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古尔芒转过身,只顾得一甩上门就朝着他飞奔过去。
她来到他的身边,才发现他的上半身只披了一件薄薄的衬衣,扣子也只扣了两三颗,而领口和一侧的肩头全是一片血红。
一旁的这张矮圆桌上,她昨晚离开的时候,那上面摆着的是成堆的笔记和资料,现在——桌面上变成了一团团浸满血的纱布,一瓶瓶用空了的白鲜,还有其他连标签也没贴上的魔药空罐……古尔芒手足无措地跪坐在他的面前,想要伸手,又不知道如何碰触那一片血红。
而他,那因痛苦而再次垂下的头颅,在看到她欲伸又止的双手以后,努力抬了起来,双眼望向她。
“怎么这副表情?”他扯着嘴角,咬着牙说道。
“我没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