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古尔芒站在楼梯的拐角处一动也不敢动,她只觉得浑身冰冷,心头无端涌入的愤怒与厌恶,逐渐占满了她的全部情绪。她知道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源自何处——似乎,她那些预感不妙的怀疑……全都成了真……
西弗勒斯.斯内普忘记了雷古勒斯.布莱克,忘记了雷古勒斯的死,忘记了过去本应该发生过的事情,也忘记了利用时间转换器回到过去的她,忘记了他和她的所有……
她有些不死心,紧紧盯着那张消瘦的脸,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朝她一股脑涌了过来。她咬了咬牙,轻声唤道,“西弗勒斯?”楼下两人的争吵恰恰暂停在了这道间隔处,西弗勒斯听见了古尔芒的声音,随即黑着脸踱步走过去,把步子停在了走道的中间。
四目相对,一方红了眼睛,一方的眸子里喷射着暴躁的怒意。
古尔芒仔仔细细地观察着那双阴鹜的眼睛,明明满是疯狂的情绪,却枯败死气、毫无生气。
“道小姐,是谁给你的权利把无关紧要的人带进我的房子里的?”西弗勒斯再次开了口,语气里的质问是完全不留情面的。
古尔芒的内心咯噔一下,在这一刻,不需要明确的回答,他流向她心中的情绪,还有他称呼她的话语,都能够清晰明了地给予她一个糟糕透顶的答案。
她记得的,且印象最深刻。他每次见到她时,心里就漫无目的地肆意起欢快与欣喜;他听她唤着他的名字,心里就有股畅快到酣畅的愉悦……
可是现在,她只感觉到这颗满心雀跃的心脏兀地变得冰冷沉默——她怎么也不肯相信一个人会把一段记忆遗忘地这么彻底——
“你不认识他了?西弗勒斯?”古尔芒小心翼翼地试探出了声。
西弗勒斯扯了扯嘴角,眯着眼睛嗤笑道:“道小姐——”他拖长了语调,“你是觉得在校外就可以随意呼呵自己的教授?还是你觉得在这里就可以做这些毫无教养的事情?”
“我……我……不是……之前……”
古尔芒张了张嘴,话头在喉咙里结作一团乱麻,她只是已经习惯了把这个人唤作“西弗勒斯”。
“你到底想说什么?”西弗勒斯咬牙切齿地责问道。
古尔芒望着他一副即将大发雷霆的模样,眼珠极为不安地颤动着。她救命般的瞟了一眼同样发懵的雷古勒斯,颤颤巍巍地再次发问了回去。
“挂坠盒……你还记得吗?之前……我们说一起要去破坏它,可是……那个人来了,我被一个黑洞吸走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回到了这里……”
“你结结巴巴地到底在说什么!我站在这里不是听你讲这些胡言乱语的!”西弗勒斯终于怒气冲冲地对她发了火。
古尔芒被吼得身子一抖,脸色一下变得刷白,浑身也即刻僵住,像极了被“统统石化”的魔咒直接定在了原地。
雷古勒斯瞧见古尔芒神魂不定地样子,只好自己接上话,不确定问道,“你完全不记得魂器的事情了?那个挂坠盒最后可是交到你们手上了。”听见这话,西弗勒斯的黑眸中溜过一丝毒蛇似的精光,“挂坠盒……原来是挂坠盒——我想如果不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的关系,没准儿我应该记得它。”
“时间久远?”雷古勒斯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困在他心里是疑惑让他越发不安起来,“或许我应该率先问一下,今年到底是哪一个年份?”
“你不知道今年的年份?”西弗勒斯眉间的褶皱挤得更深了,语气里有点不可置信的厌恶。他讥笑一声,嘲弄道:“或许我应该先问一问你的姓名和年龄,搞清楚你到底是不是从圣芒戈的精神科混出来精神病!”
雷古勒斯随和地笑了笑,话语间挂着明晃晃的冷讽,“圣芒戈里可没有精神科,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的黑眼睛狠狠瞪着他,咬着牙挖苦道,“呵,用不着你提醒,我当然知道。以及,我从没允许你来称呼我的教名!”
“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斯内普先生——”
说着,雷古勒斯还微微端起了双肘,来了个优雅的贵族式耸肩,轻叹道,“虽然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但至少我们曾经做过同院的同学,你总应该知道我的名字——雷古——”
“等等!”
名字的第一个音节将将出口,古尔芒即刻尖声打断了雷古勒斯的话。
雷古勒斯顿了顿呼吸,移送目光朝楼梯上望去,古尔芒的脸还是煞白一片。
“他不是他。”她用肯定的语气开了口,之后便缄口不言似的闭了嘴。
雷古勒斯紧皱眉头注视着她,等待着她的只言片语而解释清楚。只不过她仍是一言不发,眼中的眸光仿佛瞬间枯萎的夏花,仅仅是直愣愣地、毫无生气地盯着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方向。
“他不是他……”
她复又叹息着说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然后一步步走下楼梯;每走一步,都是不得不接受现实的沉重而步履维艰。
古尔芒走到他们两人的中间,接着挡在了雷古勒斯的前面,别过头去,轻声对他说。
“现在已经是1994年了,雷古勒斯,我不是故意瞒你,只是……确实已经过去很久了……”
说罢,古尔芒不敢多看一眼,快速把头扭回来。她面向西弗勒斯,也不愿意望一眼他的眼睛,便立刻垂下了沉甸甸的脑袋。
她攥紧双拳,嘴里的话因鼻腔里的酸涩感而变得含糊,“对不起,西弗……教授,我不该带别人来这里的,他是……是我的……我的……呃……一个朋友,一个普通朋友——”“古尔芒.道?你是什么意思?”
她的话还没说完,雷古勒斯就伸出手,扯住她的臂腕,苍白发青的面颊有些狰狞。
“所以……我……十八年……真的?”
只是,雷古勒斯怎么也说不出死亡的那个单词,更何况是过去已完成的死亡状态。
古尔芒被诘问到无话可说,千头万绪挤在心头,最后,她只是把头垂得更低了些。
另一边,观看着两人互动的西弗勒斯,不耐烦地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笑。
“好,很好!让我陪你们来演这种情侣过家家的游戏是么!”
雷古勒斯也被对方戏弄的态度给激怒了,他再顾不上什么脸面,恨恨地低吼道:
“西弗勒斯.斯内普,你们两个都在装什么样子?别告诉我,只不过是十八年而已,你真的把什么都忘干净了!还是你怕惹上什么麻烦,连句实话也不肯说出来!”
古尔芒拽出自己的手臂,扭头制止道,“别跟他说了,雷古勒斯,他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人!”
两人的对话一唱一和,西弗勒斯原本土灰色的面孔慢慢变成了一种难看的砖红色,太阳穴上的那根凸起的血管也开始“突突”地跳个不停。
一呼一吸之后,他猛地咆哮道:“现在!带着你的小男友滚出我的房子,如果以后再让我发现我的房子里出现了第三个人,哪怕只有半道影子,你也给我滚出这个房子——永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