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放假的前一天,西弗勒斯的魔药课就成了放假前的最后一节难关。
实际上,圣诞假期又赶上舞会来临,期望学生们能有心思上课的教授简直可以忽略不计,然而,西弗勒斯则是极个别教授们中最坚定信念的一个——
他黑着脸站在讲台上,冷冰冰地向大家宣布只有十分钟的复习时间,而十分钟以后将进行课堂测验——要求默写出解毒药剂的制作方法,详细到每一个步骤。
此话一出,全班的学生们都陷入了苦不堪言的思想折磨。大家的心思明明早就飞向了九霄云外的舞会现场,现在又要把它们强行捉回来,而且还要把它们按在《初级与中级——魔药药剂制作》的课本中摩擦。
古尔芒自觉算是比较了解西弗勒斯,她隐隐早有预感这节课不会简单被放过,只不过,班里大多数的学生一时间还都无法接受测验的噩耗——
正像她身边的德拉科,正在敢怒不敢言的低声咕哝着什么;也像她身后的高尔和克拉布,一直在痛苦地锤打着胸脯又敲击着脑袋。
古尔芒的心路历程倒没有和这些人一样坎坷,毕竟她和西弗勒斯一起学习生活过一段不短的时间,相较于其他人而言,她多了一层换位思考的先知先觉。
现在,虽然她没法肯定他是个多么称职、又多么关爱学生的教授,但是她却明白,绝不能用最恶毒的恶意去揣度这个人——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是按照自己学生时代的学习法门去教授他的学生们。
当年,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课堂并不像现今这样一板一眼——魔药课的课堂随和自在,他讲求魔药天赋,不会苛求对魔药一窍不通的学生们死记硬背,也放任有天赋的学生们在他的课堂上随心提问……
只不过,大部分孩童的天性是追求舒适,愿意死磕在复杂的魔药研究之中的学生扳着指头都能数过来,更不要提,背记课本上的知识且掌握运用到正式熬制药剂之中。
当然了,翻着书,一边逐字逐字地念着陌生的词汇,一边手忙脚乱地艰难熬制魔药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却是西弗勒斯学生时代最蔑视的学习态度;她和他一起学习生活了那么久,她很理解他的如此想法——在他看来,钻研是沉浸知识的启门钥匙,背记更是筑起高楼的坚实地基……
思及往事,古尔芒不由得轻轻牵起嘴角,她愉悦的指尖也随之翻开了桌面上的课本。
然而,一见扉页上的墨字,古尔芒嘴角的微笑即刻僵住了——那里赫然是她一年级时留下的字迹——旋风老蝙蝠(Whirlwind-OldBat)。
古尔芒被这串字符吓得浑身一抖,她瞪大了万分惊诧的眼睛,瞧一瞧书本上的字迹,又张望了好几眼讲台上的西弗勒斯。
震惊的瞳孔不断放大,也让古尔芒猛然间回忆起她初到霍格沃兹时的心情——
那时候的她是多么讨厌西弗勒斯.斯内普这个人……他看穿了她的诡计,捅破了她的复仇大计,还用契约掣肘着她的行动……
测验的试卷发到了每个人的面前,古尔芒在情绪的起起伏伏中彻底忘记了当前最紧急的任务。
古尔芒机械地听从了讲台上那道熟悉声音所下达的指令——她收起了桌面上的书本,拿起手边的自来水笔,低下头,眼神却聚焦不了眼前的羊皮纸上。原来……原来她是非常厌恶这个人的——这才是最初的真相。
她对他感到反感,不止是因为他掌握了她的秘密、扼住了她的最大把柄……她讨厌他,因为这个人对她的冷漠又残忍的态度,还因为不得不帮助他,她受到了多少次无辜的牵连,又忍受了多少次本不应该承受的伤痛……
包括那些莫名奇怪的来源于他的心脏的刺痛,被三头犬抓挠的腿伤,迫不得已救助哈利时所承受的摄魂怪的攻击,以及被狼人的利爪击断的胳膊……
很多很多,曾经的她是多么厌恶这一切,厌恶和他的相处,厌恶对他伸出的相助之手——更何况就连这些帮助也是她并非出于自愿所做的。
多少次,她在经受磨难后,她无比怨怼地诅咒着这个人——西弗勒斯.斯内普,诅咒他以最快地速度迎接死亡的厄运,只要契约的束缚不会同时带走她本人的生命,他死得越快越好,甚至死得越惨越好,至少要比一直以来她所受的痛苦要惨上千倍万倍。
然而——
古尔芒回忆到此处,想起自己曾发起的那些可怕的诅咒,她的内心直打了几个寒颤。
古尔芒在心底大声否认着那些蠢话,那些话统统都算不得数——可是,转念间,她再度陷入了思考,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行为和想法,前前后后完全分成了两个极端?
紧接着,她又想起来,当下——就在前不久,就在那间有求必应室里。
在她得知小巴蒂.克劳奇的阴谋以后,在她听见这个食死徒对他恶毒的指控以后,在她了解到黑魔王可能会对他进行追杀和折磨以后——她从骨子里涌现出的惊慌作不了假,她就像担忧自己的生命一样担忧着他的生命是否会陷入危险——哪怕只是未来还未发生的一个可能性。
以至于,她明明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只为了达成她自己的目的——想方设法地吞噬恶意。可是,在她的目的之前又忽然间多出了一道人名——西弗勒斯.斯内普——他的人身安全,他的名声荣誉;以及,最重要的——不论因何种目的,他想要保护的人:哈利.波特。
想到这里,古尔芒的思绪还试图尽可能地发散下去。可惜,不等她再多往下思考一秒钟,她眼前的羊皮纸上忽地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道小姐——”
一道威胁的声调在古尔芒的头顶上响起。
古尔芒心里咯噔一下,慌乱之余,她小心翼翼地扬起脑袋,直至与一双闪着寒光的漆黑眼睛四目相对。
“很好,很好,”西弗勒斯一把夺过古尔芒还攥着一角的羊皮纸,薄唇扭曲成可怕的微笑,“半个小时过去了,道小姐竟然一个字也没写出来?还是说,一个小小的勇士称号就让道小姐愚蠢的脑袋瓜高兴到忘乎所以,认为自己已经高人一等、不需要再学习任何方面的知识?”古尔芒的身体僵了一瞬,紧接着心里又感到莫名的难过起来。她低声说:“没有……我没有这样想过……”
“没有?”
西弗勒斯用嘲弄的语气说着,又把手里的羊皮纸“砰”地一下拍到古尔芒面前的桌板上。
“一个晚上的禁闭,道小姐,由于你的愚蠢与不诚实。”
西弗勒斯用刻薄的语调继续说道,“晚餐以后——立刻到我的办公室……如果你的试卷上还是空白一片,那么关禁闭的时间就延长至整个圣诞假期。”
……
魔药课后。
古尔芒耷拉着脑袋跟在三位伙伴的后面,她的怀里还抱着上课的课本《初级与中级——魔药药剂制作》,而课本扉页上那一串作为罪魁祸首的墨字,也在下课之前被她用笔尖恶狠狠地划烂了。
已经走到了礼堂的大门口,忽然间,古尔芒被两道狂蹿过来的人影强行止住了脚步。
这会儿,德拉科和潘西先几步跨进了礼堂,两个人有说有笑地继续朝斯莱特林长桌的方向走去,只有西奥多察觉到跟在他身后的人没了踪迹,他再回头寻找时,才发现古尔芒已经被韦斯莱双胞胎拦截在了礼堂门口。
“嘿,古尔芒,我们的老朋友!”
乔治一面笑呵呵地打着招呼,一面把古尔芒拉到另一边的角落。
“有没有收到我们的道歉礼物?”弗雷德的一只手肘撑在乔治的肩膀上,爽快地大笑着。
古尔芒强挤出一个微笑,“弗雷德,我倒想问问这是你和乔治谁的主意?一箱粪蛋里面放了一张道歉的字条?”
“你看我说什么,弗雷德!”乔治立刻高声嚷嚷道,“按我的意思,就应该送一箱臭蛋给古尔芒!”
“没关系,明天我会托人再送去一箱臭蛋的!”
弗雷德一脸自豪地说着,但是,当他看到一道斯莱特林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喜气洋洋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这是谁?你的新跟班吗,古尔芒?”乔治毒舌地说。“两位先生,我并没有招惹你们。”西奥多彬彬有礼地回复道,态度十分冷漠。
“哦——先生?乔治!我们可是两位先生!别忘了我们的身份,乔治,可别忘了行礼!”
弗雷德怪声怪气地喊着,又假模假样地施了一个绅士礼,只不过动作很不到位罢了。
两位韦斯莱先生一阵哄笑,但他们的冷嘲热讽并没有让西奥多变了脸色——他没有吭声,只是想拉着古尔芒离开。
“你想要干什么!”弗雷德眼疾手快地拽住古尔芒的另一只胳膊。
“吃晚餐,先——生!”西奥多咬着后牙槽说道,刚才的嘲讽对他来说并不是丝毫不起作用。
“别急啊,古尔芒,”乔治说着打掉了西奥多的手,“我和弗雷德是专门过来帮忙的,我们连饭也没吃,就守在门口等你。”
“啊?帮我?”
古尔芒一听好像有正事,便回给西奥多一个放心的眼神,在注意到西奥多没有生气以后,古尔芒就直接把他一起拉回到双胞胎的面前。
“我们听说你被斯内普关禁闭了!”
“全校就你一个人,圣诞假期还要被关禁闭!”
“好玩的消息就长了飞毛腿,几分钟就传遍了霍格沃兹!”
“啊!”古尔芒大叫一声,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这多丢人啊!”
“所以,我和弗雷德来帮忙了。”乔治笑嘻嘻地说道。
“你看——这里槲寄生糖果、金丝雀饼干,还有肥舌太妃糖。”弗雷德摊开手掌,展示着他念到的小零食。
乔治胸有成竹地接上话:“保证你吃下一口就可以和禁闭说再见了!”
古尔芒喜出望外,“真的吗?”一旁的西奥多仔细打量了一下摊在掌心里的古怪东西,他心里越发觉得奇怪。
“古尔,先——”
西奥多的话还没说出口,只见双胞胎的其中一个把手更往前面一递,古尔芒顺势捏起一颗糖果往嘴里一丢。
“——不要——吃——”
西奥多阻拦失败——只见糖果入喉,不到三秒钟,古尔芒满头的长发都开始变得卷曲起来,乌黑的发色迅速转为枯绿色,柔软蓬松的发质逐渐变得像细树枝条一样干硬。
“韦斯莱新出品的槲寄生糖果!”
弗雷德和乔治兴高采烈地同声叫道,两人互相击掌,宣告着新品的成功研究。
“为圣诞节特别研发,”弗雷德喝彩道,“吃了这颗糖果,你就是行走的槲寄生,无论是哪一对情侣走到你的面前,他们都必须要牵手拥抱了!”
“为单身男女特别定制,重燃你渴望恋爱的热情!”乔治添油加醋地欢呼道。
“韦斯莱!”
西奥多压低声音呵斥道,打断了双胞胎互相欢呼喝彩的美好局面。眨眼间,他即刻抽出了魔杖,杖尖直指向弗雷德的鼻尖——因为刚刚正是他把所谓的糖果递给古尔芒的。
“现在——立刻解除把你们的小把戏,要么是反咒,要么是解药!”
“这可不行!这位先生——”弗雷德用手指轻飘飘地拨开了西奥多的魔杖。
“我们也没有办法啊,先生,吃了我们的糖果就只能等药效结束了,所有人都是这样等着的。”乔治摊开双手说道。
古尔芒眼见着西奥多的魔杖即将再次举起,她连忙按下西奥多的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接着,她满腹狐疑地提问道,“你们确定这可以让我躲避关禁闭的处罚?”
“当然可以!”弗雷德打了一个响亮的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