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门外忽然一阵巨响,直如雷霆霹雳,震得屋柜皆动,比先前的响动更甚,宛若天崩地裂一般。众人皆是一惊,不由得纷纷侧目,望向门外。
但见尘土飞扬,一股劲风卷地而来,带着些许潮湿的阴气,扑面而至,众人忍不住掩鼻遮面。
正惊愕间,听得“轰隆”一声,那门口的障碍物竟被人从外暴力破开,碎片四溅,情景好不惊人。
接着,一队身着虎贲军服的士兵鱼贯而入,个个手持利刃,寒光闪烁,脚步如雷,声震幽室。
领头侍卫看清室内情形,见眼前人墙密布,不觉一怔,仿佛闯入奇异阵法,一时踌躇。他揉揉眼睛,心中暗道:“怪哉,这是何阵仗?”
此时,门口忽地露出一张满面怒容的脸。
正是那刀疤侍卫。
此人满脸横肉,一道刀疤自眉骨延至嘴角,更显凶神恶煞之态。他气喘吁吁,声嘶力竭地喝道:“逆贼!还不速速投降!尔等如今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了!”
宋墨霜闻言,轻摇手中不存在的折扇,朗声笑道:“这位兄台,嗓音如此洪亮,不去勾栏瓦舍中做个说书唱戏的伶人,实在可惜。比起在这暗无天日的屋子里追赶无辜女子,岂不体面得多?”
刀疤侍卫闻言,面色顿时扭曲,青筋暴起,显然被宋墨霜的戏谑之言激怒。
他大喝一声,挥刀便冲向人梯最下方之人。
宋大山本不在人梯之中,原想为宋墨霜断后。见此情形,立刻飞身而出,与刀疤侍卫缠斗起来。
刀疤侍卫力大无穷,刀光如闪电般劈下,宋大山侧身一让,险险避过,顺势一掌拍向刀疤侍卫的背心。刀疤侍卫反手一挡,两人掌风相击,发出“砰”的一声,犹如平地惊雷。
“好家伙,力气不小!”刀疤侍卫冷笑着,又道,“再来!”
两人你来我往,拳风掌影,打得难解难分。
其他虎贲军侍卫见状,一时间倒好似竟忘了上前帮忙,只顾瞪大眼睛看着。
宋大山与刀疤侍卫斗得正酣,一旁观战的众侍卫中,有一人忍不住悄声对同伴说道:“这劫匪倒是有几下子,竟能与咱们的刀疤兄斗得如此难分难解。”同伴也低声道:“正是,不知最后鹿死谁手。”
正说话间,宋大山与刀疤侍卫又交手数招,两人均是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宋墨霜在一旁观战,心中暗忖:“这刀疤侍卫果然有些本事,但大山也非等闲之辈,且看他如何应对。”
就在此时,刀疤侍卫忽地一声大喝,刀势一变,如狂风骤雨般向宋大山攻去。
宋大山不慌不忙,身形一晃,竟将将避过刀疤侍卫的猛攻,反手一掌击向刀疤侍卫的肩头。刀疤侍卫未曾防备,被这一掌击中,不由得退了几步,脸色微变。
宋墨霜见状,抚掌大笑道:“精彩!精彩!大山这一掌真是神来之笔。”
宋大山心下高兴,又攻上前去。
此时,但见一队虎贲军,身披铠甲,手持长矛,气势汹汹,纷纷涌至。无奈这室内逼仄,难以容纳多人,众军士只得堵在门外甬道,摩肩接踵,一阵骚动。
只见为首一位武将,满脸络腮胡子,如同钢针一般根根竖起,端的威风凛凛。他身着八品武官的服色,大步流星走上前来,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将室内情形细细打量一番。
奇的是,他竟对眼前二人缠斗之事视若无睹,径直走到宋墨霜跟前,拱手作揖,瓮声瓮气地说道:“久闻宋将军大名,末将景仰已久!今日奉命捉拿尉迟家要犯,还望将军行个方便,莫要让末将左右为难。”言罢,还偷偷抬眼觑了觑宋墨霜的脸色,似有几分讨好之意。
这番话里,竟是将宋墨霜半夜闯入皇家御苑,行那劫人之事,轻轻揭过不提了。
须知此处乃是虎贲军管辖之地,日后这桩事体如何向上禀报,全凭那些个中层武官手中笔杆子如何挥舞。
宋墨霜这个人,既可以被说成是胆大包天、抗旨劫人的狂徒,亦可以被形容为恰巧路过,襄助捉拿尉迟家逃犯的同僚。
只是,她这个在前线冲锋陷阵的将军,怎会偏偏在此时出现在京城,还路过了御苑,这却不需虎贲军费心解释了。
若是果真将那有人擅闯御苑之事上报,莫说是一个小小八品武官,即便是整个虎贲军,恐怕都逃不过责罚。轻则革职查办,重则脑袋搬家,这可不是玩笑之言。
偏生这宋墨霜向来只知奋勇对敌,心中全无官场那些弯弯绕绕小九九。
她又出身宋家,无需为朝堂复命烦恼。在前线立下军功,自有父兄叔伯代为夸耀,将升一级的军功,说得连升三级。何况,她此刻只是念着如何离开,更是不曾细细领会这武官话语中深意。
她只是心中暗自好笑,忖道:“这尉迟家的要犯,莫不是指我那姐姐不成?若此刻修书一封休书,与那尉迟家划清界限,不知是否来得及?倒也省却不少麻烦。”
略一思量,她不慌不忙,冷然说道:“待我脱身之后,定当禀明皇后娘娘,虎贲军如此行事,实在不知轻重!惊扰了贵人的安寝,这罪名,你们可担当得起么?”
那武官一听“皇后娘娘”四字,登时便有些踟蹰起来,额上隐隐渗出汗珠。心中暗自叫苦:这半夜三更的,被赵家那小白脸从被窝里拽出来,果然没甚好事!早知如此,便称病告假,也免得淌这趟浑水!
他心中暗惊,忙陪笑道:“宋将军说笑了,我等不过是奉命行事,怎敢惊扰贵人?若是宋将军肯高抬贵手,我等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