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这话说得实在诛心,一时间其他人都惊得不敢言语,堂前顿时安静得可以听到针落之声。
虽然这样的话,谢砚之年少的时候,他们背地里议论过不少次。可是顾忌着老爷子,和自己身为长辈的身份,从来不曾当着谢砚之的面说过。
后来,谢砚之挣回来个侯爵之位,他们就更不好这样打他的脸了。
二夫人的脸色也变得难看,狠狠扯了扯夫君的衣角。
这个蠢货,又喝多了酒!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原本理都在他们这边,现在倒好,这句刻薄话出来,爹会怎么想?
“住嘴!”谢家主脸色铁青,“这是你做叔叔的该说得话吗!”
二老爷的一肚子黄汤顿时醒了一大半,可一想到自己的升迁,和儿子的亲事,都因为这个小畜生被耽误了,积压许久的怨气一直不得疏散,还是嘴硬地哼了一声:
“儿子……儿子说得难听了,可也是实情。”
而原本还神情懒散,只把谢家人的把戏当笑话看的谢砚之,终于敛起了讥诮懒散的笑意。
他缓缓望向二叔二婶,漆黑的眸子深得惊人。
“原来,长辈们都是这样看本侯的。”
他换了自称,慢慢站起来。
“是啊,本侯是个天煞孤星,克亲克友,所过之处无不是血雨腥风。怪道当年叔婶们不肯容我,原来是怕本侯误了谢家的气运。”他站起身来,扫了众人一眼,“不过,如今我已经自立门户,要妨碍也是妨碍侯府的人。”
“祖父疼我,所以让叔婶们操心砚之的亲事,不过现在来看,几位长辈心里怕是忌讳得不得了,砚之也不敢再用此事愁劳各位。以后要娶哪家的亲,克谁家的人,都不必诸位忧心。”
“砚之!”二夫人连忙道,“你叔叔喝多了说浑话而已。我们都是一家子骨肉,心里只有怜惜你的,怎么会这样想你?
至于亲事,虽然兄嫂不能为你作主,可还有你祖父和我们在呢,你常年不在京中,自己哪里说得门好亲事……”
“好亲事?”谢砚之笑了,“婶婶以为什么是好亲事?娶一个无限尊荣的名门贵女,就是好亲事了吗?可砚之却不这么想,爹娘从小便对我说,以后只要娶得一个出身清白,让我中意的女娘就好。”谢砚之爹娘的亲事,就是老家主心里的一根刺,是儿子忤逆他最好的证明,那时候险些因此坏了谢家和戚家的交情。身为六族儿郎,婚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他那个逆子,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还这样教坏儿子。
“你是谢家子,亲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怎能随意行事?”三老爷摇头。
“看来三叔也觉得戚家那位表小姐很是不错?”
“……”
这话谁也不能直接害臊地认下来。
“你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名声?京城里还未结亲的贵女,哪里还有人肯嫁给你?就是这门亲事,也是你婶婶费了许多心思的。只要成了,那位纪姑娘就会被戚家认为义女,以戚氏的身份出嫁,倒也不算辱没了你。”
见他们三言两语就又把他往那门破亲事上架,谢砚之却只闭目不言,在心里估算时辰。
直到堂前又传来了下人慌乱的声音:“家主……京兆尹来人了!”
什么!
“为何来人?”
莫不是贺寿来迟?
“京兆尹的官爷说,接到了诉状,说是侯府里出了人命,所以派仵作来验尸……”
“荒谬!”二夫人站了起来,“此事是怎么传出去的!”
她特意敲打了谢家的下人,待客人们都离开了,才处置此事,怎么还会捅到京兆尹那里?
说起来,她虽然没想到彩珠会自尽,但左右不过是个奴婢罢了,大家族里这种事情还少吗?谁会不长眼地捅到衙门里去?
京兆尹的人,原本也不会这么缺心眼地真派人过来才是。
“是本侯让人去报案的。”众人望去,谢砚之气定神闲地坐在原位上,眼皮都没掀起来一下。
“几位叔婶,仅凭着三言两语,就要把‘祖父寿辰逼奸婶娘侍女’的脏水泼在本侯身上,想得也太轻松了。往年是本侯不愿计较,可如今,不得不计较。”
否则,他才懒得坐在这儿继续听这些人的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