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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祝东风誓情薄(上)

1天前 作者: 沈余声

“之前朕是允你有心仪之人,可朕不知竟是那姜尚书的女儿!”皇帝看了一眼严庚明,“姜家已经出了个可堪大任的嫡子,但若是姜家再出个太子妃,那这朝中就乱了!”

“侧妃也不可?”严庚明不死心,“容将军的爱女做太子妃,姜尚书的女儿做侧妃!”

“糊涂!”皇帝看着眼前固执的太子摇了摇头,“那可是姜尚书的嫡女,你居然想让她做妾?”

“姜家出一个重臣便行,这姜淑华,你碰不得!朕另选别家贵女许给你做侧妃!”皇帝看严庚明还想争取,将他赶了出去。

良辰吉日,容惊妤入主东宫成为太子妃,还有李家贵女,沈家贵女封为侧妃。

太子大婚,宾客欢庆。严庚明默默饮酒,一双眼落在容惊妤的脸。那容貌也算上等,熄了烛火。在青涩的喘息中,度过洞房花烛夜。“多谢陛下恩典!”姜岁杪俯身,皇帝看着这个清冷的少年郎。

“姜岁杪,那这桩婚事你作何打算?”皇帝想起之前姜岁杪察觉到太子心思,提前向皇帝挑明姜家无意东宫,只想为朝廷做事。

“父亲有意许给平常人家,只要对小妹好,不求富贵权势。”皇帝松了一口气,那姜淑华温婉可人,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太子惦记许久。

“那便好。”姜岁杪离宫,秋叶落了霜,天气愈发冷了。

听闻有好几个小镇突发瘟疫,皇帝派姜岁杪和于端带上医官前去。

姜岁杪收拾行李,姜淑华只觉得心里发慌。“阿兄,可一定要快些回来,过几个月就是素瑛的十六岁生辰了!”

“好,阿兄答应你,一定早些回来!”他温柔地看了看姜淑华,对上姜父姜母担忧的目光。

“阿爹阿娘不必为儿担忧,儿定会平安归来!”姜母捏着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姜父握了握姜岁杪的手。

姜岁杪和于端坐在马车上,青色素净,倒显得姜岁杪更加清俊。于端神色一黯,风吹过车帘,远远露出姜淑华的侧脸。

“姜岁杪,那可是令妹?!”姜岁杪抬头,车帘正巧合上。

“于端,奉劝你少打我妹妹的主意,家父已经给她定了婚事!”姜岁杪冷冷看着于端的眼神,于端一笑,轻巧地转了话题。

瘟疫让这座江南小镇变得死气沉沉,如同秀丽的珍珠在尘埃中失去了光芒。

姜岁杪做好防护,来到了医馆。医馆周围已经是躺满了咳血的病人,咳嗽声不断。一双双空洞的眼神悬挂在脸上,布满潮红的脸被苍白啃食。

“水……咳咳咳…水………”伸出的手仿佛只剩了骨头,那人喘着气,急促喘息着。

那煮药的郎中唤药童,但人手不够,姜岁杪端了碗水,想要递给他。

“大人,放地上就好……”那人将放在地上的碗拿起来,喝了一大口水,又因为喝太急咳了半天。

于端站在一旁,忽地笑了。他悄悄看向医官,两人眼神交流一番。姜岁杪带人将病人按病情轻重分了几个地方安置,医官们翻着医书研究药方。

姜岁杪从忙碌中侥幸寻得一点空,写了一封家书给姜父。

“父亲大人,小妹的婚事需要速速定下。于端想要求娶小妹,此人品行不佳,不是小妹良缘。望父亲早做决断,儿在这里一切安好,勿念。”

他将信放在枕头下面,想要等信使来替自己送出去。

于端捏紧了手中的纸,“既然你姜岁杪执意如此,那就休怪我于端无情了!”

小镇的瘟疫终于有了好转,药方研究出来了,郎中和医官合力熬药,再发放给百姓。启程之日已经定好,就在五日后。

姜岁杪擦了擦额上的汗,只觉天旋地转,眼前彻底没了光亮。

当他醒来时,眼前是一脸担忧的医官,还有于端。

“姜大人得了瘟疫!”医官惊慌失措,“好像与小镇的瘟疫不太一样!”

如同在池中扔了一个雷,所有人都躲开了姜岁杪,看他的眼神如同看野兽一般畏惧。

姜岁杪只觉浑身无力,那角落的香炉袅袅生出一团烟,悄然化作虚无。

于端也一副惶恐的样子,他看着姜岁杪的眼里却带着戏弄。

“姜大人,你这是哪里染上的!医官快研究药方,姜大人可是陛下的红人,不能有了闪失啊!”医官眼神躲闪地搭脉,眉头一皱写了个药方。

“臣先试试这个方子,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的!”众人快速退下了。

姜岁杪握紧了胸口的平安符,他祈求这次平安归家,家中人都在盼着自己。

可夜里他昏昏沉沉地烧了起来,于端进来掩上了门。

“姜岁杪,只有我这般好心了!”他端着药,强硬地想要灌给姜岁杪。

“你这是何意!谋害朝臣是重罪!”姜岁杪发觉这药不对,使出最后的气力将碗摔在地上。滚烫的药汁浇在地上,于端也不恼,只是看着姜岁杪。

“来日方长!”门被关上,挤出一声嘶哑,如同垂死挣扎的猎物发出最后的哀鸣。

香炉被浇灭,姜岁杪站起身,冷冷地看着香炉发出最后的一缕雾。

姜岁杪越发病重,于端瞧着时机成熟,便又端着药前去。

姜岁杪已经意识不清了,苍白的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可即使病成这样,他还是俊美。

于端捏着碗的手气得发抖,他温柔地扶姜岁杪起来,想要将药灌进去。

可姜岁杪忽然睁开眼,一双看透他龌龊心思的眼睛。“你怎么没事!”于端惊讶,那香炉的香足以让姜岁杪浑身无力并带有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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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不消数日,他就可以因为染了瘟疫死去了。

“你的主意很好,可惜太刻意了!”姜岁杪冷冷地看向他,“我从不熏香,我的房中不会有香炉!”

药碗再次碎裂在地,于端双眼通红,他掏出袖中的匕首,想要解决了姜岁杪。

姜岁杪若是回去了,自己定不能活。

他招招狠辣,姜岁杪奋力抵抗。僵持不下,医官推门而入,将手中药粉撒向空中。

姜岁杪不察,被药粉迷了眼睛。于端趁机将手中匕首刺入姜岁杪的胸口然后畅快地拔出,姜岁杪一口鲜血吐出。

“姜岁杪,你败了!你的妹妹,我于端势在必得!”

“你!”姜岁杪气得挣扎,那匕首他抓住,划了于端手臂一道。

姜岁杪唇角沾血,看着于端捂着手臂。于端把姜岁杪按住,那伤口边缘呈现黑紫。

“毒发身亡和染疫病亡又有什么区别呢!”于端和医官快速离开,留下禁闭的房门和姜岁杪。

姜岁杪感到剧烈的疼痛伴随发热席卷全身,他满是鲜血的手紧紧捂着平安符。

“阿爹阿娘,儿不孝!小瑛,阿兄这次恐怕是来不了了!”他感受到滚烫沿着每一处血,将他推入万丈深渊。

他死死抓着那床幔,试图站起来。“信,小妹一定要逃,阿兄护不住你,你要快些逃!”

“阿兄食言了,对不起……”他跌下了床,血滴落在地上,像是生命的漏刻。

他再度呕出一口鲜血,他将身上的衣服撕扯出一条,手指沾着血颤抖写下几行字。

“鸽儿,求你飞快飞远些,替我给阿爹!”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信系上信鸽的脚,祈盼他最后的声音能被知晓。

他终于失了气力,滚烫磨去了他的痛。唇边的血不停地流,他闭上了眼。

不甘在这个年纪死去,有太多未做完啊!

神明托他往生,恶魔拉他下轮回。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眼前是夏末的生辰宴,那暑气散了不少,姜淑华打扮漂亮,笑盈盈地展示她新做的衣裙。

“阿兄,好看吗?”她漂亮的眼睛看着他,等待他的称赞。

“小瑛是最漂亮的,是阿兄最漂亮最喜欢的妹妹!”他张口发不出声音。

只能看着小妹疑惑的眼神,他痛苦地挣扎着想要发出声音,只能说出小瑛。

他的泪落下了,他知道,来不及了。

晨曦透过窗子,照着地上躺在血泊里的少年郎。他渐渐失去温度,血也变成暗红。

污了一身玉色衣衫,浸湿了血,看不到原本清明之貌。

听闻姜岁杪染上瘟疫,不幸病逝于小镇的消息。皇帝悲痛欲绝,太子更是晕厥了过去。消息传到姜府,姜父一病不起,姜母终日以泪洗面,姜淑华穿着素衣抑郁成疾。

“阿兄,小瑛不该叫你早些回来的……”她喃喃自语,泪流干了只剩下疼痛红肿的眼眶。

姜岁杪十八有余,不幸因病长眠。举国默哀,皇帝痛恨天妒英才。于端作为好友,更是悲伤不已。

姜淑华迎来了她的十六岁生辰,可姜父缠绵病榻,姜母神智不清。她穿着素色衣裙,在姜岁杪的牌位面前跪了一夜。

思念无期,每逢姜岁杪的生辰和自己的生辰,她总觉得心痛如绞。

那平安符和执念,都消失在了小镇里。随着一团烟雾,化作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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