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姑答应了一声,旁边一个小丫头赶紧提来了灯笼走在她前头,两人急匆匆的往后宫方向跑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里头。
周临渊安静的坐在保和殿里,这里是隆盛帝平素里住的地方,偶尔也会办办公,岸几上头摆着一大堆已经批完的折子,隆盛帝是一个勤劳的帝王,在位已经二十几年,每日里要处理的事情多不胜数,可他却从来没丢下只顾享乐过,也不假手于人,因为许多地方不能亲眼去看,只能依靠当地官员治理的原因,因此他对于每个官员递上来的折子,都会亲自批阅一番,这桌子上摆了好几十本折子,摆在一起整齐的叠了三堆,周临渊走过去时,看到桌上一本摊开的折子,某些地方处还被隆盛帝用朱砂圈了起来。
宫里静悄悄的,几个站在殿里头当值的宫娥太监们都不敢发出声音,虽然这时正是旁人好梦正酣的时候,可因为殿里有了周临渊在,几人打紧了精神,连一丝都不敢松懈,周临渊在龙岸前转了一圈,又折转回来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头,整个人冷静的坐在上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整个人就如同一尊精美的雕像般,看起来华美冰冷,而又不容易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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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边好似笼罩着一层冷漠的阴影,将人隔绝在外,殿里侍候的宫人们本来就已经很是紧张,可在他这样强大的压力下,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这时他们才察觉出平时隆盛帝是一个多么和蔼的帝王,他偶尔得空时,也会笑上一笑,不会像这位主子,整个人冷得就像冰雪雕刻似的,让人望而生畏。
好在这样气氛凝重的时间并不久,隆盛帝就已经被掌事姑姑给强从冯婕妤的西宫紫宸殿里拉了出来,临走时冯婕妤虽然笑得甜美温柔,可是眼里含着的那股子杀气却似要将她冻僵一般,看来是将她给恨上了,这位掌事姑姑心里暗暗叫苦,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迫于太子殿下的气势,听了他的话敢来将皇帝陛下从被窝里头拉出来了。
幸好皇上被人从温柔乡里叫醒,并没有要发脾气的意思,反倒很是利落的拉了衣裳披着,就坐上了等在紫宸殿外的龙辇,一路反倒还催着众人走得快了些往保和殿赶了过来,看他没有要责罚自己的意思,管事姑姑一边松了口气的同时,一边又想起冯婕妤那笑里藏刀的眼神,突然觉得头疼了起来。
黄怀在一旁看了看掌事姑姑满脸的苦色,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常年跟在皇帝身边,知道皇上此时心里肯定是有些着急,太子从不会无缘无故进宫,此时进宫肯定是有要事向皇上启奏,而皇上同大小冯氏之间的事情,他作为皇上贴身的大太监多少也明白一些,虽然明面儿上得罚这管事姑姑一回,以封众人的口顺便平冯婕妤怒气,可是暗地里肯定会好好奖赏姑姑一番了。
而好端端睡在隆盛帝怀里正香甜的冯婕妤这时听说皇上有要事之后,极是贤惠的恭送了皇上的龙辇离开之后,她甜美异常的笑容才突然垮了下来,一双媚意十足的年轻眼睛里头,露出刀子一般的目光,心里火气不住的往上冒,想起来唤皇上的掌事姑姑,她明媚的眼睛眯了眯,美丽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杀气,随即一闪而过,只是极平静的又重新躺回了c黄上,倒让原本以为她会发脾气的宫人们好一阵讶异,直道这位婕妤娘娘实在是识大体,脾气又好,难怪能让皇上如此宠她,连独占皇宠多年的皇贵妃,也不如她了。
这边周临渊不知道小冯氏已经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了,只是冷冷的坐在椅子上头,还没等到饭菜送上来时,皇帝的龙辇就已经停在了保和殿里头,看得出来他赶回来得确实着急,连皇帝陛下的龙头发都没梳得整齐,衣裳更是随意拢着,连里头明黄色的内衣也能看得出来,对于一向严肃行事一丝不苟的隆盛帝来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衣冠不整就往外跑。
周临渊刚看到隆盛帝,殿里的宫人们都被皇上一个眼神赶紧忙不迭的退了下去,等殿里就剩了一个黄怀还在替不慌不忙的隆盛帝整理衣裳时,周临渊冷静的说道:“下色醉的人找到了!”隆盛帝没有开口打断他的话,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深夜里进宫,绝对不会只说这样一件事情,虽然明绣中毒的事也很重要,可是绝对不值得他连夜这般闯进宫来,而且还找人将他从小老婆c黄上拉了起来,果然,周懦渊看了黄怀一眼,这一眼使得正忙着替隆盛帝整理衣衫的大总管冷汗进竖,正有心想暂时先退出去时,谁知太子殿下根本没给他机会,接着又说道:“我怀疑江浙总督袁林道勾结海上流寇,有谋反之意!”
“什么?”隆盛帝一听这话,脸色大变,原本还漫不经心的脸色突然间变得铁青,一下子转过身,黄怀正在替他整理衣衫,一下子就被他过大的动作将原本拢好的衣衫又扯了开来,可他却丝毫顾不上,踩着一双明黄色的绸布软底鞋跺了几步,眼睛里露出怒不可遏的震惊之色,紧紧的盯着周临渊冷淡的脸庞,好似在问他这句话的真假,只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虽然平时狂妄了些,可是从不是无的放迭之人,他既然如此说,八成是已经有了把握,才敢在这个时候过来。
不好的预感果然成了真!黄怀听了这惊天的消息,双手微微抖了一下,幸好隆盛帝也同样被这消息震惊了,所以之前转过身,并没察觉到他的异状,他听到这样的秘闻,后背冷汗涮的流了下来,恨不能自己此时双耳聋了才好,只是这对听了开头已经容不得他再找借口退了出去,只能硬着头皮当作什么也没听见一般,自顾自作出一副很忙的样子,赶紧又上前替皇上整理衣裳。
隆盛帝不愧是已经坐上皇位几十年的人,很快压下之前听到这事儿的震怒,表情变得平静了许多,虽然不是完全的无动于衷,可也算是冷静了下来,任由黄怀替他将衣袍整理好了,头发也重新拢过,等人重新奉了茶上来,父子二人这才坐在椅子上头,隆盛帝沉住气半晌,这会儿才开口问道:“说吧,怎么回事。”
他心里着实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可是这时表面上却是冷静无波,让人瞧不清楚他心里的想法来,喜怒皆是不形于色,只是身上常年身在高位,自然而然散发出一股压力,让一旁的黄怀只觉得心里抖得厉害,连身子也微微颤抖了起来,一双眼睛低垂着恭敬的站在皇上身后,不敢去看这父子俩的表情。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昨夜顺着下毒的人一道抓到了袁林道的女儿,和另一个儿臣前些时候早就已经塞进和亲队伍的人,没想到两人竟然已经混进了太子府里头,其中一个女人还是和袁林道有勾结,并经由她的手,将袁林道交给她的色醉带进了太子府中。”周临渊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水,他一晚上折腾了许久,此时也有些饿了,只是表面上分毫也不流露出来,润了润喉,一时间父子二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隆盛帝心里虽急,不过看着周临渊的表情,也知道事情并没有严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知道他的性格,也不催他,等他放下了杯子,这才听着周临渊将叶明若昨晚招的事情简约的说了一遍,知道被单浑污rǔ的人是叶明若,而不是周敏之后,这位帝王已经敏感的察觉到了其中的诀窍,对于自己被原本还有些亏欠的女儿摆了一道,心里恼怒得无以复加,连带着对冯氏也跟着厌恶了起来。
这些周敏弄出来的事情又臭又长,周临渊也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三言两语间将周敏费尽千辛万苦才硬走出来的计谋给揭了开来,顺便暗地里在皇上面前给她上了几句眼药,之后才面色冷淡了些,坐直了身子道:“结果在这叶明若回来的途中,路过离江浙不远的通远城时,袁林道主动现身和她说了话。”
周临渊这话里含有怀疑的意思,他怀疑叶明若这样一个被人算计到如此地步的女人,怎么可能瞒过了周敏等人的耳目和单浑的爪牙,毕竟她名义上已经是单浑的女人,那新上任的大漠王在西凉大摇大摆出现之后又安全离去,不可能会放过叶明若这样一个刚吃到嘴边的鲜ròu,而叶明若却能成功逃离开来,不得不让他怀疑,这里头会不会是袁林道出了些力,暗中让人将她一路引至通远城,然后才方便他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