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下官知道!”蔡县令再也忍不住,身子抖着差点儿匍匐在了地上,汗水流进眼睛里头,他眼睛狠狠眨了几下却不敢伸手过去擦干净,听到明绣摆明她的身份,蔡县令身子个不停,想起镇南王愿意居中传话,这样一来,他心里更不可能有丝毫怀疑眼前二人的身份。
此时经明绣一提醒,他想了起来,当初那个中举的叶明俊,还有他那个一看起来就和普通乡村姑娘不同的妹子,当时他还觉得结交叶明俊是一个机会,还替当时的县太爷林大人拉过线,没多久,果然林大人就成功升迁,后来再来了一个县令之后,三年期满,他又从中使了些银子,如愿坐上县令一职。
后来几年,他也想过要再次上山拜见明绣,只是一直都没能碰到人,再后前些年,这儿建了一栋栋精美华贵的房子,住的人又越来越高贵,哪里是他一个小小知县能擅自进来的,以后也只敢忘而兴叹,他原以为,明绣兄妹应该是已经随着这儿住的人越来越高贵,他们应该搬走了才对,没想到他们兄妹如今竟然这么了不得!
如果明绣的身份已经是这样了,那旁边这个她唤娘的人,岂不是就是当今的国母?蔡县令没料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同这样高高在上的人见面,他身子越发抖了些,心里却还想着,难怪自个儿之前这么没出息,一见这位夫人就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他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欢喜,还带着一丝彷徨和害怕,又有些懊悔自个儿当初没能一直坚持同这兄妹打好关系,谁知道这样一个小姑娘,竟然能嫁得如此高枝?
明绣不知道蔡县令心里的想法,不过她却是有意要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好震慑他,因为最近搜山的人行动越来越频繁,她害怕背后有人下了黑手,万一这县令不知道她身份,到时被冯家人一逼一诱,真要铁了心要将山里头的野兽给铲除了,那她还不如直接现在将自个儿身份表明,这蔡县令只要是个聪明人,就知道该怎么选择。
“本宫当初记得,承你的情,好像是买过这一片山头的地,是吗?”她轻轻的看着地上跪着的蔡县令,一边转头冲皇后安抚似的笑了笑,皇后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明白自已这个儿媳妇的打算,眉眼间一下子就笑了开来,也明白明绣为什么会突然亮出自己二人的身份,她心里暗自赞叹明绣脑子灵活,事情这么快就转过弯来,心里一松,也就放心的坐在一旁给她压阵,并不开口。蔡县令一听明绣这话,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召自己过来,原本是为了这山头的一片地,心里不由一松,连忙点头:“是,太子妃买过这片山头的地,如今府里的文书还记册在档案上,白纸黑字,是一目就了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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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绣听他承认,点了点头,其实也由不得他不承认,自个儿手中握着这片山头的地契,这平安村的山头,连着自己住的地方,以及后头几片绵绵青山,小黑等野兽居住的地方,都是她当初心血来潮时一共买下来的,这样的事情她占着道理,不管说到哪儿去,都不会站不住脚,因此早在之前,她就打算好了用这个方法来迫使这些搜山的人离开,此时看蔡县令点头,她忍不住冷笑了两声:“既然是本宫的地方,为什么如今本宫的后院,是个什么阿猫阿狗的就能随意进入了?并且还带着武器,一边在里头大肆破坏,一边还喊着要为命除害?”明绣顿了顿,看着蔡县令突然间后背的丝绸衣裳就紧贴在了他身上,冷哼了一声:“哼,蔡县令派人进入本宫的地方,难道是想对本宫打打杀杀不成?嗯?!”明绣说到最后时,声音加重了一些,语气里的冷色让人听得清楚明白,蔡县令更是吓得面如土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嘴里小声解释:“太子妃息怒!小人,小人哪里敢有这样的心思,就,就是要了小人的命,小人也是完全不敢的呀!”在这样的威势下,蔡县令一个大男人也忍不住哭嚎了起来,这想要谋害皇室人的性命这话可是不能乱说的,说了是要诛九族的,可是如今明绣这么一说一,再加上这儿还坐着皇后这么一个大佛,要是这顶帽子一扣下来,他当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蔡县令一想到这些,心里是又急又怕,心里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小人,如今县里都传着野兽伤人案件,小人,小人也是怕出事儿,没想到会扰了娘娘等人的清静,小人罪该万死的!求娘娘太子妃饶了小人一命!”
明绣看他吓成这副样子,不像是假装被人收买过的模样,她暗自琢磨,也就明白了过来,冯氏刺杀自己母子和皇后这样见不得人的勾当,哪里可能会大张旗鼓的宣扬,他们又不敢明目张胆的造反,只能依靠杀了自已母子和皇后,再让宫中的皇贵妃冯氏上位,到时二皇子周临沂就明正言顺的成为嫡子,皇后一死,沈氏再吹吹枕头风,换太子的事儿,说不定就成了!蔡县令一个小小的清阳县芝麻小官儿,哪里值得他们去拉笼?这样的事情越少人知道才是越好的,蔡县令的利用价值并不高,他们也只会使出野兽伤人的说法,逼他出兵扫平这些暗中保护着明绣母子和皇后的野兽罢了。
想通了这一些,明绣脸色稍稍和缓了些,她既然已经说了因缘,这儿自然是应该皇后再开口,不管是因为皇后的身份,还是她作为自已婆婆这一点,她都没有再开口的意思,皇后朝她温和的点了点头,眼睛里带着慈爱之色,转过头看地上跪着的蔡知县时,神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本宫和太子妃这儿,从没遇见过什么猛兽,镇南王等人已经住在这儿两年,也从未听说过你口中的所谓伤人野兽,如果不是你想对本宫等人不利,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找了这么些人大肆搜山?莫不是想躲过前头平安村下守着的重重护卫,想从山后钻进这边森林,对本宫等人不利吧?”
听着皇后的冷言冷语,蔡县令差点儿大呼冤枉,他哪里敢起这样的心思,更何况皇后等人什么时候来到这样一个小山村,他根本就不知道,又怎么会有可能找人来伏击她们?就是他吃了熊心豹子胆,自个儿想不开不想活了,要找人来谋害她们,那手底下的军士和捕快们可不是傻的,哪里会陪他干这样掉脑袋的事情?
蔡知县被冤枉得差点儿哭了出来,只能不停的在地上‘咚咚,叩着响头,一边嘴里小声解释着:“小人绝不敢有这样的心思,望娘娘明鉴,小人就是发了失心疯,也不敢做这样逆天的大事,只是之前野兽伤人……”
“好了皇后朝他轻喝了一声,蔡知县的话立即咽在喉咙里,不敢再多说,皇后看了他半晌,这才冷冷道:“说来说去都是野兽伤人,以前住在这儿的人,从未有听过野兽伤人的事,为何本宫一来,你就闹出了一个野兽伤人?”
蔡知县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哭丧着脸点头:“小人糊涂了,听信了别人的谣言,才给娘娘和太子妃带来了不便,小人以后绝对不敢再做这事儿,忘娘娘饶了小人这一次的轻率先,以后小人做事,绝对会三思而后行的!”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的在地上叩起头来。
能从一个小小的师爷,爬到如今知县的位置,虽然在京里的人看来,这知县简直比芝麻粒大不了多少,可是在这清阳县的地方,他却确确实实的是一县之主,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人都属他管辖,蔡知县也有自个儿的小聪明,从皇后二人的话看来,她们是对自己如今派人进山搜寻的事情有些不满了,蔡知县敏锐的察觉出里头恐怕有什么蹊跷,并且自己做的事,已经防碍到这二位主子了,所以她们才会让镇南王将自己喊了过来!
这么一想,之前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蔡知县立马就明白过来,清楚恐怕自己这回应该是钻进了人家的圈套里头,皇后二人的话说得没错,为什么以前从没发生过什么野兽伤人案件,可是等她们到了平安村之后,这野兽伤人的事件,就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出来?
他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有小黑这样聪明得比人还机灵的动物存在,只能猜想着,恐怕有人是想利用这野兽伤人的事,将这事儿在清阳县闹大了,让自己派人大肆在这山里搜寻,到时万一有什么歹人混迹在这搜寻的人中,那明绣之前说的话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人家越过前头守着的护卫,从这山后神不知鬼不觉的钻了进来,到时万一皇后二人出了什么事,自己绝对是逃不脱这个黑锅的!
一想到自已到时做了人家的棋子,要面对至尊的皇帝和太子的怒火,蔡知县就打了个冷颤,伴随着心里害怕一同升起的,还有一股愤怒来!不知是哪个王八糕子敢这么算计他,实在是其心可诛,他一边想着,一边没等皇后回话就狠狠叩了几个响头:“娘娘,下官之前糊涂了,险些被有人心利用,娘娘还请放心,下官如今经过娘娘点拨,已经知道该如何做!”
皇后看他语气里满是坚决的样子,这才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又不咸不淡敲打了蔡知县几句,这才让人送着脚步已经在打颤,身子晃悠的蔡知县走了出去。明绣看着皇后三言两语的,不但让蔡知县明白了事情该如何做,反倒是一句暗示都没有,就让他自个儿在心中完成了一个故事的猜想,心里不由十分的佩服,看着皇后道:“母后真是厉害,这样三言两语间,蔡知县估计早已被自个儿的猜想吓得半死了。”
皇后看她撒娇讨好的样子,忍不住抿了抿嘴唇,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一边轻轻拍拍她脑袋,一边笑道:“就你会说话!不过,他猜想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皇后脸色渐渐严肃了起来,作为一个久坐中宫的皇后,这些年来,她窥探人心的本事不是盖的,蔡知县虽然有些聪明,不过比起京中的那些贵人们来说,他的心思还算好猜了一些。皇后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头,之前几人一路走来,此时正是傍晚夕阳的时候,阳光虽然不如白天时那么炎热,可是却也闷得狠,几个丫头拿了扇子轻轻替主子摇着,皇后神情有些慵懒,轻声道:“说不准,真有人打着想混水摸鱼的主意!毕竟,就算是这姓蔡的无心,可是,这搜山找野兽的人,也并不是只有他手下的那些捕快们!”她这么一说,明绣也就明白了过来,想到那些搜山的人里,还有镇守的军队,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惊道:“难道冯家还有可能买通了这边守卫的军士?”
皇后见她这么快就明白过来,眼睛里露出一丝赞赏,点了点头,有些感叹似的道:“他们为了权势,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这话一说出口,两人同时都沉默了下来,想到这两年发生的一切,明绣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两婆媳说起这件事,都不约而同的少了兴致,再坐了半晌之后,这才起身分别回了自己的楼里。
第二日一大早,蔡知县果然做了正确的决定,原本每日天刚亮时就准时出现在山林里的捕快士兵们都没有了身影,反倒是山脚下多了不少守着不让人进入的捕快,一些村民们想到最近伤人的野兽事件,一直以来捕快们进山从来都没搜到过那群野兽的踪迹,如今这些捕快不但是不进山里准备为民除害了,反倒还挡在路口,不让人进山里头了,村民们不由都有些发怒,扯着这些捕快们阄腾不休了起来。蔡知县当初在做这个决定时,就已经有了这个心理准备,此时一听有人闹腾,连忙让人将自己一轿子抬了过来,刚下轿不久,那些捕快们就过来将知县老爷给团团围住,蔡知县满脸黑色,昨日回去之后,他吓得一宿没睡着,今日脸色自魑没多好看,此时又听这些村民们闹腾不休,他又累又不耐烦,冲着这些人吼道:“俑什么闹?”
“大人,这山里有野兽伤人,凭什么官府就不派人将野兽给剿灭了!”
“是呀,我们进山多危险啊,万一有时路过,被野兽伤害可怎么了得?”
“对啊对啊,这野兽吓得我们如今都不敢出门了!”
接下来是一阵嘈杂的声音,吵得蔡知县脑袋一阵阵嗡嗡的,忍不住就下意识的就想伸手去摸自己的惊堂木,等他捞了个空时,这才想起自己不是在衙门里头,不能用惊堂木唬住这些人,他也就只有使出一个杀手锏:“安静!”
这一声尖叫吓得原本议论不止的人群立马安静了下来,看着刚刚才激动的大喊让众人安静的蔡知县有些气喘吁吁的靠在一个衙卫身上,看着这些人群,百姓们回过神来之后,确实是被蔡知县给吓住了,他们之前只是一时气愤自己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而已,如今回过神来,那刚刚与蔡知县怒骂的勇气,就开始再而衰三而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