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条坑洼的公路上大约行驶了二十多分钟时间,一面石质牌坊已经在前方的几棵槐树树梢后隐约可见了。
郝云阳记得这块牌坊也有些年头了,记得老人们说,之所以要立这块牌坊,是因为在几十年前的一次市里领导下乡考察的时候,荞坝乡每家每户出了一块钱,乡里财政拿出一百块钱才搭建起来的,上头的写着荞坝乡三个大字,两侧的对联则是歌颂领导的掐媚之词。记得老人们说,那下乡考察的领导很高兴,拨了一笔款项这才修建起了荞坝乡通往外界的唯一一条黄土公路,而为了让这个领导高兴,全村人勒着裤腰带苦哈哈了整整一个月,才掏出了那在当时算是相当不菲的三百多元钱修建了这么一面牌坊。
也不知道是该颂扬还是该冷眼对待?
“哒哒哒……”一阵拖拉机特有的声响将郝云阳从混乱的追忆当中惊醒了过来,下意识的低头一看,却见王释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向他这边靠了过来,一只手正握着方向盘操控车子的行驶方向呢。
郝云阳有些讪讪的笑了笑,动了动方向盘,王释羽则很心领神会的收回了手……
“那车子咋进来了?”郝云阳在这边慢吞吞的开着车,公路一侧的一垦农田里正有一对四五十岁的夫妇在给种下的马铃薯除草,丈夫或是腰酸了,背着手敲打着腰背,站起身来,一眼就瞧见了郝云阳开着的那辆车子,诧异道:“前头的路可不通。”
“进去就是咱们乡了。”妇人听到丈夫的话后也抬起了头,也瞧见了车子,奇怪道:“再进去是死路,没别的路可以走了,不会是外乡人走错路了吧?”
“说不得,是乡里哪家的娃儿在外头了财了。”丈夫的脸上带着玩笑的味道,说:“把轿车开回来过年了。”
“嘁。”妇人撇撇嘴:“就咱们这穷乡僻壤的,买个拖拉机就够得瑟十年八年了,还小轿车,指定是外乡人走岔了路了。”
“可能吧。”丈夫笑笑,也没有争辩什么,休息够了再次弯下腰去,握着鸭嘴锄头继续除起草来,倒是那妇人在弯腰的时候还抬了好几次头,好奇心起来了,是外乡人,还是真的是乡里人?
“过了这条河,就是我的家乡了。”车子在一座年代久远的石板桥前停了下来,郝云阳松开握住方向盘的双手,大大的舒展了一下身子,顺手指向了西边儿的方向,说道:“那边过去,就是我妈上班的饲料厂,也是乡里唯一一家算得上是有点规模的企业,不过企业老板不是本乡人,是大兴镇镇上的。”
说着,也不管王释羽对这些事情感不感兴趣,又指向了东边,说:“这边过去大概一公里多点路,是乡里的初中,顺道再过去一公里左右,是乡里的小学,我这学业就是这么一层一层上来的,乡小,乡中,镇高中。”
说到这里,郝云阳来了兴头,指了指就在前边儿的小河,说道:“河里小鱼小虾的很多,打小就喜欢在这里边儿摸鱼,记得有一次……”
这一追忆,时间晃晃眼就过去了十多分钟,等郝云阳如同连珠炮似地话说完,这才注意到王释羽竟然微微眯着双眼直视前方,面色平静,像是根本就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一般,正在兴头上的郝云阳也只能偃旗息鼓了,不在意的笑了笑,轻轻的踏下了油门。
车子一动,那些围在车边上对着车子指指点点的孩子也一哄而散,躲得远远地了,在一双双带着渴望与好奇的黑色眼眸的注视下,郝云阳开着车缓缓驶上了石板桥,正式进入了荞坝乡的地界。
魂牵梦绕的家,已经近在咫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