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两位密友所预料的那样,听到了枪声的人并不只有玛丽和亨利而已,亨利给芙兰定下的是最高层最好的房间,而因为价格较贵的缘故,同层并没有别的住客,所以听到了声音的旅馆侍应们纷纷从楼下跑了上来。
而他们也被遵从了玛丽嘱咐的亨利,给一个个重新哄了回去。
亨利-德-拉格什-特雷维尔伯爵大小在马赛城也是一个人物,再加上这里的住客是更加了不得的大人物,所以在他发话了之后,不管接受不接受他给出的解释,但是这些人纵使将信将疑,也没有人表露出什么异样来。
等到他们纷纷离去之后,上层再度恢复了寂静,而站在走廊当中的亨利,也愈发地陷入到了紧张不安的情绪当中。
这真是一场飞来横祸啊!
前一刻他还在和那位小姐谈笑风生,一心想着自己就要帮上那位远亲的忙、让他再欠上一次自己的人情,哪里想得到,后一刻自己却要陷入到这样的窘境当中?
夏天本来就热,在他这样紧张不安的情况下,他很快就已经是大汗淋漓。
他站在门外,来回徘徊着,想要敲门去确认一下那位本家大小姐的情况却又不敢,在犹豫不决当中不住地向上帝祈祷,希望最可怕的事情不至于发生。
正当他还在犹豫当中纠结祈祷的时候,门终于发出了轻轻的声响,然后玛丽的脸一点一点地露了出来。
犹如看到了天使一样,亨利马上凑了过去。
“她怎么样了?”
“我说了她没事!”玛丽生硬地打断了他的话,刚才两个人谈话时的那种温和再也不见了,“跑过来的人都已经被你赶跑了吗?”
“是的,遵照您刚才的指示。人已经都被赶跑了,现在外面就我一个。”亨利点了点头,然后探询地看着玛丽。“能不能……能不能让我进去看望一下小姐?”
他心里还是不太放心,毕竟还没有亲眼确认那位小姐是否安全。
“当然可以了。”玛丽点了点头。然后微微又让开了自己的身子。“她正好她要见您。”
“哦!那太好了!”亨利大喜过望,马上迈步向里面走。
“站住!”但是,玛丽突然叫停了他,然后斜睨了满头大汗的亨利一眼,“您最好先擦擦汗吧,这幅样子可不好。”
“谢谢!”亨利反应了过来,然后尴尬地笑了笑,接着从自己的衣兜里面掏出了手帕。轻轻地擦拭了一会儿。
很快,他就擦干了他的汗珠,而玛丽也将门打得更加开了一些。
“请进吧,先生。”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不肯把门全打开,但是亨利并没有提出疑问,而是侧着身走了进去。
就在他即将踏入房间的时候,玛丽突然微微笑了起来。
“您该表现得更好点。”
“嗯?”亨利心里一紧,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在门外就这么满头大汗的话,我可真得怀疑您刚才跟我表露的那些胆量了。”玛丽的微笑里面似乎隐藏着太多的东西,“真希望您等下表现好点儿。”
亨利大惑不解。但是身体已经踏足到了这个房间当中。
很快,他就明白为什么玛丽不肯把整个门都让开,同时也明白为何对方刚才要说这番话了。
上帝啊!
在他视线所聚焦之处。一个穿着侍应制服的年轻人躺倒在了地上。
而他的腹部有一个伤口,伤口流出了很多血,大量的血。
大量的血流到了地上,把原本青色的地毯染出了一大片深红色。而身着一身白色裙子的特雷维尔小姐,则不声不响地旁边看着他,脸色平静得就像是在看一座大理石雕像一样。
这极富冲击力的一幕,让他一时间目瞪口呆,完全说不出话来。
不期然间,他的脚微微发抖了。然后脸色变得惨白。他抖抖索索地将头转了过去,然后看着玛丽。仿佛是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出什么答案似的。
而玛丽,却好像没事人一样地耸了耸肩。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容,仿佛是在说“我早告诉您要做好心理准备了”似的。
他没有从玛丽这边得到任何安慰,只是又艰难地重新转过身去,然后看着特雷维尔小姐。
“这……这……”他想要问是怎么回事,但是却怎么也没问出口。
平心而论,亨利毕竟也是在海上漂泊了好多年的人,也是见过不少市面的,杀人打仗的事情不仅见过甚至还亲手做过,本不至于这么没定力。
但是,今天这一幕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玛丽给他的印象就是个脑子很灵但是比较柔弱,靠着巴结上主家上位。至于特雷维尔小姐,在车站上给他的印象更加深刻,那是美貌与智慧并存,还十分谦逊温柔,简直就像个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一样。
尽管明知道这世上并没有那么完美的人,但是他绝没有想到,现实与理想的差距居然会这么大,所以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所适从。
他已经醒悟过来了,刚才那声音就是枪声,而且肯定就是这位美丽温柔的名门女子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