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华公主上奏,和亲十年,尽其所有,只为两国和平。今西辰王再崩,继子承袭王位,再遵循胡俗旧制,实不合伦理,亦难接受。遂传音东华,望不日归朝养老,请求允许。
“臣以为……不妥。”
帝师张琢玉带头第一个出声。
他没有看向宝座之上的天子学生,只目不斜视地朝左边无论规制还是位置都不输帝王的座位看去。
云微升眯起了眼,对上这个老对手。
此人天生与她犯冲,好像一日不给她添些堵的,就不能好好活在这世上。
以前她做皇后的时候,这张琢玉就未曾因她是恩师女儿的身份而宽容她半分,甚至处处看她不爽。
与云微弦成日里谋划着大逆不道的翻天之事都不够,还有空盯着她的行为处事。
不是一日参她个奢侈铺张,难为天下妇人典范,就是告她德行有亏,不堪为后。
楚径起初是极为愤怒张琢玉的无耻告状行径,可偏偏有理有据找不到污蔑的把柄,反而还因为言之有物的确证据凿凿,叫他看着并不收敛半分,甚至变本加厉的云微升,都有些哭笑不得。
臣子处处不放,妻子无所顾忌。
两人明里暗里打起了擂台,倒是叫他夹在中间难做。
后来索性只当看不见,身边的伺候书墨的太监也极有眼力,每每看见张琢玉参皇后娘娘的奏折,一律撤了下来,都不叫皇上看见了。
被楚径明晃晃地包庇着,云微升反应平平,不觉如何盛宠,亦不觉不敢当。
若是楚径处置了她,她或许才会有些诧异才是。
而不光云微升接受自然,连张琢玉也出乎预料地没有多加置喙。
只一如既往地告状参奏,从无一丝懈怠。
这一告,就从当年楚家王朝告到了如今的云氏王朝。不同于楚径的一面倒,云微弦的处理方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亲信之臣和唯一亲妹斗法。
一个得了关键证据,占了上风,他就会对另一个加以小惩,以示警告。
此举便更加助长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梁子结得成了个拧巴的麻花,就是一方就此打住也都不能停了。
再加上,能压制二人的云微弦还死了。
长公主牝鸡司晨,玩弄权术,私下放浪,荒淫无道的坏名声,要追究起源头,可都能归功于帝师张琢玉。
这些年,也着实叫她分了些心神。
但也不光他。
姜乌坎也罢,张琢玉也罢,甚至还有她府里一些身在曹营心在汉实际为他主的人……
都是云微弦留给她这妹妹的惊喜。
云微升的皇帝哥哥死都死了,还不忘给她摆了一道。
如今更是连接回来一个陶华都难上加难,还得经过底下这些所谓东华“顶梁”的男人们的同意。
“哦?”云微升对他的反应很有些意料之中的气闷,这人就如挥散不去的苍蝇一样,总能给她制造些恶心来。
“帝师大人是觉得哪里不妥?”
她忍着大耳刮子捎上去的冲动,耐着性子听他这次狗嘴里又要吐出什么象牙来。
“非臣觉得不妥,乃是和亲一事事关两国邦交,而和亲公主也非寻常之人,象征之用该是大于实际婚姻,岂能因为个人小愿而置从前和平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