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大概是年岁渐长,就也开始畏惧死亡了吧。”
云微升半开玩笑地说道,还有半句隐没在心里。
杀孽太多,怕遭报应。
倒不怕报应在自己身上,只怕牵连他人。
“好人不长命,坏人才遗千年。云微升,你这辈子只配有长命百岁的资格。”
姜乌坎前半生沉浮坎坷,再回首,身边唯有云微升一人还在。
如此,他也松不开手了。
“哈哈哈哈,你说得对,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哈哈哈哈——”
云微升冷不丁得到此等评价,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响亮而畅然,无所顾忌,随心所欲。
甚至笑出了眼泪。
好人还不长命啊……
而姜乌坎却没有笑,他已好久没见过她如此肆意的样子,这是只有午夜梦回才能得见的场景。
他该欣慰珍惜才是,却反而被无名的情绪控制住心神,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悄然降临。
山雨欲来风满楼,唯恐眼下镜花水月一场空。
“方才怎么回事儿,你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姜乌坎没那么好糊弄,不论兜了多大一圈儿,他终究最记挂她的身体。
“天热走觉,夜间没——”
“别拿你昨日跟项柯的说辞说与我听。”
姜乌坎一听,这与她昨日说的,别无二致。但他长着眼睛也不是为了看着好看,她那样子,绝不只是因为乏困所致。“你若不说实话,那我找人来给你看,自有人会说跟我实话。”
他笃定她不愿让别人知道,连项柯那儿都瞒着,便可见一斑了。
只是比起真相,他更担心结果。
“……我,的确出了些问题,”云微升早有预料他的态度,姜乌坎不是项柯,他从来不是能因为她的沉默和逃避就放弃的人。这个男人,从小到大都没改那认定了就不回头的性子,也因此撞了无数次南墙,撞得半生漂泊,一身狼狈。
“有人……给我下了毒。”
“什么!”姜乌坎慌然失措,直起身就来看她的样子,“什么时候发现的?多久了?知道什么毒吗?可能解?除了今日这次,还有毒发过吗?可还疼……”
“是‘三千日’。”
云微升不大适应被他翻来倒去的检查,太过急切,太过亲近,太过……温暖。
被如此在意的滋味,她已然许久未感受过了。
姜乌坎听见这名字的瞬间便怔住了,巨大的无措张着血盆大口就要吞没了他。
三千日。
他曾经听过这个名字。
楚径的死……就是拜此毒所赐。
因果报应。
半炷香前,他还信誓旦旦说着不信命只信自己的话,此刻却被这四个字糊住了脑子。
“是……前朝余孽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