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仰着头,看着天亓真君脸色阴沉地说出一个接一个的秘辛:“本君差点被瞒在了鼓里,幸好那日本君去了怨鬼界。”天亓真君回忆起怨鬼界的一切,怨鬼们嘶吼狂怒,沉默的青年跳入冥河中打捞他的记忆碎片。
冥河水,能够跨越时间。
天亓真君那日鼓动萧瑜风失败,但是却有了新收获。
萧瑜风抱着记忆碎片,在怨鬼界中自成萧瑟之景,但天亓真君分明看到,他的记忆碎片中居然有希衡死亡之景。
天亓真君便根据这个为线索,草蛇灰线地推测出一切:礼阳有悬倒生死壶,礼阳在魔族欲界有可能和玉昭霁认识,玉昭霁深爱希衡,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
萧瑜风同样迷恋他的师尊,一定会对希衡死的场景记忆深刻……
冥河水跨越时间,萧瑜风在冥河水打捞记忆时,将他曾经看着希衡死去的、刻骨铭心的记忆也打捞了上来。
那么,对天亓真君来说,真相就呼之欲出了:第一周目,他死,希衡胜。第二周目:他仗着先机,他胜。
但是,天道布下棋局,玉昭霁执行,复活了希衡。
得知了这一切的天亓真君猜出希衡回到玄清宗,恐怕就是为了查出他的存在。于是,天亓真君不得不提前发动自己的计划——复活。
现在是第三周目,到底谁会胜呢?
天亓真君拭目以待。
他的战意完全燃烧了起来,在石上坐着,发出低沉的笑声。
疯子,这个疯子,宜云真君想。
她红着眼:“你既然说你要证清正之极的神位,那么,你该不能作恶才是,你把玄清宗弟子们带到这里来,要干什么?”
天亓真君颔首:“虽然你前半句话是错的,但本君的确不是好杀之人。”
“本君起初要你收杂灵根弟子为徒,是为了让他们给本君献祭灵慧、寿元、精血,助本君复活。他们有**,才会想不断进取、不断献祭,所以本君让你打压他们。”
“可你现在已经活了!让他们走吧!”宜云真君哀求。她到此刻,终于迷途知返、浪子回头,她从没想过要害这么多人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天亓真君却是铁石心肠:“他们自然走不了,本君的实力还未完全恢复,本君尚且需要他们,何况,这么多人,还能做另外的事……”
宜云真君顿觉无望,就像她现在无法反抗天亓真君一样,另外的弟子也无法反抗他。
现在,唯一的希望在玄清宗仅存的真君上面了。
希衡……宜云真君闭上眼,她心中生出万千悔意,却不知如何诉说。
“你杀了我吧。”宜云真君仰头,她现在是修真界、玄清宗的罪人,活着反而受千夫所指。
不如死,还能死个痛快。
她绝不朝此魔头摇尾乞怜。
“好。”
天亓真君告诉宜云真君这么多秘密,就没想让她活。
他的灵台中出现一柄水刀,旋转着插入宜云真君的魂体胸膛。
宜云真君的魂体如柳絮般轻颤,瞳孔如死人般放大,最终化为点点碎光、彻底消散。
杀了宜云真君后,天亓真君微咳几声,他抬起手,掌心更显苍白。
果然,因为他提前和宜云真君融合,他的力量不足以彻底吞噬宜云真君,还反而使得宜云真君的魂体残留了下来——两次复生,果然太难了。
幸好,这里还有这么多弟子,可以供他恢复实力。
……
此时的玄清宗。玄清宗内只剩下茫茫大地,殿宇山川、花草树木全都成为水流,被玄叶真君等人用法宝收好。
此刻的玄清宗如同荒地,外间的修士早察觉到了不对,想要一探究竟,却被护宗大阵拦住。
玄叶真君等捧着这些法宝,茫然不知所措,现在该怎么办呢?
希衡也收了不少“水源”她要和玄叶真君等人一起商议此事,便朝玉昭霁说了。
玉昭霁点头:“你去,我在此处等你。”
他和她,本就不只在这一朝一夕。
“好。”希衡并不和他客套,从空中飞下落到玄叶真君面前。
她打开天湛剑内新创建的界,将收好的“水源”和众位真君的水源融在一起,极多,大概有总数的一半多。
“华湛剑君、玄叶真君,现在我们该如何办?宗主这么久也不知去向,难不成也中了那魔头的法术?”南辰真君问。
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玄清宗宗主薛夺何等修为,若是连他也……
可是,那法术不是只对道心不稳的有效吗?宗主他难道道心不稳?众人不敢猜下去了。
此刻,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希衡和玄叶真君身上。
玄叶真君苦思:“我们该如何让他们重新变为人?”她虽生了半头白发,却仍然美丽,重在气度,并不将这短暂的外貌放在心上。
红颜如枯骨,有什么重要的?
玄叶真君道:“道心?我们可以口诵《妙日莲花经》,助他们重拾道心,但是……”
她又生了愁思:“这法子恐怕只对长老有效,对普通弟子,恐怕见效不大。”
普通弟子连道心恐怕都没弄明白,还处在靠着师长教导修习的阶段,又怎么能通过道心回转为人?
希衡同样在思考,她心中略有眉目。此时玄清宗没了山峰遮挡,风从高处灌下来,玄叶真君的白发被风吹散,凌乱开来。
黑发变华颜,春草成萋萋,容色不重要,但这样凌乱,到底遮住了眼睛。
希衡手中出现一支白玉簪,神色如常,替玄叶真君挽好头发。
玄叶真君起初吃了一惊,她和希衡一个修法、一个修剑,法修不常出现在前线阵前,所以和希衡不太熟。
短暂惊讶后,玄叶真君便感受到一股难言的熨帖,或许清冷之人主动靠近,还是名扬天下的华湛剑君,哪怕是她,也无法免俗,会油然生出喜悦。
她主动微微将头朝希衡靠近,让她能够更好地替她挽发。
希衡只会挽简单发髻,用簪子转一圈便是,她比玄叶真君略高一些,雪袖透出清淡香味,沁人心脾。
玄叶真君有些脸红,她们一个柔淑,一个清冷,希衡为她挽发时,玄叶真君的心跳得连她自己都诧异。
心说,难怪希衡的徒弟王枫,每次对别人就一副凶神恶煞的冰块脸,铁血无情的模样,对着她师尊时就故意装柔软可爱……
现在一和她相处,玄叶真君才算理解了王枫。
别说玄叶真君,连在高空中俯瞰玄清宗的玉昭霁都凝眸睇来。
是他的错觉吗?
希衡对王枫、对玄叶真君似乎格外温柔,为何对他就没这样的待遇?
他几乎要冷笑,为着希衡截然不同的待遇,他真想问他差在哪儿了?
论容貌、论修为、论地位,他哪点比不上王枫和玄叶真君?难道他就输在他不是一个女人?
玉昭霁千里奔袭,连破两界,现在冷着一张脸,生了一肚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