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昭霁拒绝:“你我并非同路之人,你是十万大山的守山人,怎能同红尘俗世挨得太近?想杀半神天亓固然可以,但你一个人一路就好。”
言下之意,别叫他。
他还要和希衡一路同行,相当于某种意义上的二人世界,谁要和守山人一块儿啊。
守山人没想到会被拒绝得这么干脆,它是石头心,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根本没想过会被拒绝的可能性。
守山人沉默一会儿:“我不能独自一路。”
“哦?”玉昭霁挑眉。
守山人诚实道:“离开十万大山,我打不过他。”
届时,它很可能会被揍得七零八落。
玉昭霁冷笑:“与我何干?”
守山人也拉下脸来,它刚才先叫玉昭霁,不过是因为玉昭霁手里染的血更多、更残暴,论杀人,它当然第一个想到它。
可论起诛魔的经验和战绩,当然是华湛剑君希衡最佳。
守山人从腰间掏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走到希衡面前,言辞谦恭,略带讨好:“剑君,我素闻您秉性高洁,非那等心胸狭隘、斤斤计较的魔可比,剑君诛半神天亓时,可否带上我,和我一路?”
“这是息壤,就送给剑君了。”
希衡、玉昭霁:……
一人一魔看着守山人这明显的贿赂之举,同时沉默。
希衡好奇谁把这些恶习带给了守山人,玉昭霁好奇为什么刚才守山人不拿息壤给他?
果然,石头就是石头,好恶这么明显。守山人一直欣赏、喜欢希衡,对玉昭霁充满恶感,所以,它邀请玉昭霁同路杀半神天亓,也舍不得拿出自己的息壤。
而邀请希衡,它就不吝啬自己的宝物了。
玉昭霁真是手痒,要不是顾及着这里是十万大山内部,他现在就会揍守山人一顿。
希衡辞谢守山人的息壤,守山人兢兢业业在十万大山内看护大山,连门都不能出。
它要攒一块息壤,估计很不容易。
希衡道:“半神天亓同我有仇,我本就要去杀他,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我自然愿意,如何还能收你的宝物?”
守山人听着希衡和缓如轻风的话语,感觉石头上的每一块石孔都要舒展开来。
这,就是正道啊!
它喜欢真正的正道,讨厌玉昭霁那种魔。
“只是。”希衡又道,“若你同我们上路去诛杀半神天亓,十万大山就无人镇守,反而更加危险。”
守山人低头细思,这倒的确是个问题。
玉昭霁冷眼看着希衡和守山人说话,身为魔,他可一点也不想守山人加入他和希衡的旅程。
他和希衡同生共死,在一次次心照不宣的合作中,感情会迅速升温。
守山人最好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玉昭霁趁守山人沉默的时间:“希衡说得对。”
他再换了副温和的面孔,温柔和煦对希衡道:“走,半神天亓应当未走远,何况,如今他能去的有大型灵脉的地方只有葬灵地。”
守山人原本还在思索解决方案,听见玉昭霁在这里想带走希衡,瞬间暴怒。它压抑自己的不满,瓮声瓮气:“玉昭霁,你怎么如此不孝?”
这下也不称呼太子,直接称呼玉昭霁了。
玉昭霁眸光一冷,弧光流转,焚霁魔刀直接搁在守山人脖子上。
他冷森森道:“你想说什么?”
玉昭霁性情冷酷、脾气凶残,不是秘密。
此刻他听闻守山人话语中的冒犯之意,居然直接出刀,希衡眼皮一跳,不知如何调节他们之间的过节。
守山人慢吞吞补上一句:“十万大山中埋葬着你的先祖凶神,如今半神天亓想偷你先祖的尸骸,你怎么一点不着急,不同我联手,你这样,对得起你的先祖吗?”
玉昭霁差点以为守山人那句不孝,是要辱骂他。
他收了刀:“你猜呢?”
轻描淡写一句话,夹杂着透骨的冷风血意,十万大山的空中此时飘荡着血雾。
守山人这才想起,魔族皇族的传统是能者居之。
每一任魔皇基本都是被长大的优秀子女赶下台去,和魔族皇族说孝,的确过于哄堂大笑了。
守山人气得咬牙切齿:“总之,我先想想对策……”
玉昭霁刚要道你那颗石头心,能有什么对策,然而,十万大山再度生出异变。
刚才坍塌的侧峰旁边的一座山峰,坍塌了。
这座山峰坍塌的瞬间,空中响起呜咽声,如同苍天在悲泣。
寒风呼啸,守山人抬起头来:“……两座侧峰坍塌,说明两具神躯离开了十万大山,刚才消散的邪瘟神算其中一具,那么,还有一具……”
“还有一具呢?”守山人用破天锤砸的那具白骨神躯不算,因为它根本没有残余的神力。
这么一排除,只有一个可能。
半神天亓带走的是两具神躯,只是,当时天色晦暗,守山人慌慌张张,误认为他只带走了其中一具神躯。
守山人大惊失色,忙奔向侧峰。
希衡和玉昭霁只能站在原地,等着守山人探查完后回来。
因为,按照规矩,他们不能进入十万大山内部。
此刻守山人顾不了那么多规矩了,它看守神躯失利,会招致天罚。
天罚也是其次,如果半神天亓带走的是魔道的神明,比如邪瘟神这种凭借尸骸就能带来浩劫的神,那世间就完了。
它也会被五雷轰顶、永不超生。
因此,守山人迫切需要希衡和玉昭霁的帮助。
它朝希衡招手:“剑君,进来吧。”又将声音压低几度,不怎么情愿对玉昭霁道,“玉昭霁,你也来。”
前后的语调反差、变脸之快,令人侧目。
玉昭霁要不是现在也想去十万大山内部看看,能一块块把守山人削成石签。
希衡清声提醒他:“我们进去吧。”
玉昭霁便彻底压好了对守山人的不爽,一改刚才冷酷的模样,语调温和、如月明天星:“好,希衡,你小心些。”
他飞至希衡侧面,替她挡住山体滚落的飞石。
对于堂堂剑君来说,可能她不需要,但玉昭霁想这样。
他想待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