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昨天投降的亲兵见暂时没人关注他们,凑在一起。
他们倒不是有什么阴谋,纯属是到了一个陌生环境后、心底不安定,下意识就会和旧友聚在一块儿。
但他们聚也聚得偷偷摸摸,生怕被发现。
第一个亲兵姓赵,赵大悄咪咪说:“你觉得这个白云法师怎么样?她干的这事儿是造反,说不定哪天就连累怎么掉脑袋了,咱们跑还是不跑?”
没错,一个军队如果军心涣散,或者士兵不服从,最严重的情况是发生兵变,其次的情况就是士兵叛逃,逃兵增多。
希衡的本部都誓死追随她,不会发生这些问题。
但是,这些新投降的士兵可就一门心思想着逃跑了。
赵大鼓动着一起逃跑,但实则,他的眼里也全是游移不定。
他面前的亲兵姓张,行二,张二看了眼四周,青龙山在深山之中,但是离城镇也不是特别特别远,他们如果逃跑成功,也能回到正常生活。
可关键是所谓的正常生活?值得吗?
张二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要不咱们不跑了吧?”
赵大听见这句话,也没有太过反对,张二便知道赵大也有类似的想法。
张二小声说:“刚才那个伍长说得对,咱们现在哪怕跑出去,又能跑到哪儿呢?我们曾经是诸葛闻机的亲兵,诸葛闻机死了,我们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我们逃出去也是躲躲藏藏的命,大概率还是只能找人给他卖命,既然都是卖命,我觉得这儿还算不错。”
赵大思索着,想到昨夜和今早的所见所闻。
他下意识舔嘴巴。
青龙山里的民兵吃得都不错,粮食从外面买进来,肉食则是吃的山里打的野味,虽然分到每个人头上没有多少,只有两三块指头大小的肉,但是,这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最关键的是,这里,伍长,百夫长包括白云法师,吃的都是一样的大锅饭。
区别是伍长多一块肉,百夫长再多一块。
人无论到任何时候,都不喜欢比别人过得太差,赵大想到以前在诸葛闻机的军中,诸葛闻机吃的是山珍海味,他的厨子和食材都是特意从京城带来的。
诸葛闻机吃得比谁都好,在军中也睡着美丽的女人,可一到了战场,诸葛闻机就在最后面。
到后面结算军功时,诸葛闻机的功劳又是最大的。
这样的生活,赵大过够了。
张二再说:“留在这儿,咱们虽然卖命,但好歹被当成一个人了,她今日要去救陈五,明日也许就会救我们。你看,她这里拉了这么多兵,军纪森严,我始终觉得,这儿说不定是咱们最好的归宿了,留下来吧。”
赵大重重点头:“留下来!”
这世界很大,可是其实能给每个人的容身之所就这么大点儿,他们今日放弃了这一处,来日一定会后悔。
赵大和张二谈话时,没有注意到,天空中盘旋过一只灰褐色翅膀的鸟儿。
那只鸟儿无声无息地在空中盘旋一圈儿,再无声无息划走,最后,这只鸟儿一路穿过丛林,落到希衡的肩膀之上。
鸟儿在希衡的耳边叽叽喳喳,最后拍拍翅膀飞走。
田名骑着马,跟在希衡身侧,见状笑道:“法师太小心了,这些投降的士兵不过几十人而已,算不了什么,何苦耗费法师的精力去探听呢?”
希衡操纵飞鸟探听消息,很耗费法力。
而且,金麓王朝有许多清风道的道士,所以,真正的衙门重地和皇宫王府之内的地方,希衡都无法操纵飞鸟去探听消息。
就连许多军队之中,也专门有清风道的道士来防止对方探听消息。
希衡按了按眉心:“价值在质而不在量。他们曾经是诸葛闻机的亲兵,对京城的了解和金麓王朝军队的认知比我们多得多,何况,唯有百川归流,才能真正和金麓王朝相抗衡。”
田名深以为是,不管怎样,他都希望看到一个更仁善的主公。希衡等人一路尾随玉昭霁的军队,这支军队太庞大了,所以他们无法掩藏形迹。
希衡的这一支民兵数量少而精,更适合迂回奇袭。
他们悄悄跟在军队后面,到了夜间,天上星子大亮,军队驻扎在一片空地中,开始生火造饭,原地休息。
巡逻的士兵左右四顾,腰间佩刀,在营地周围走来走去。
虽然他们样子做得好,但其实这些巡逻的士兵并没有多么警惕,他们现在一没和人作战,二没在前线,谁会吃饱了撑得来袭击一列正规军队?
于是,等两名巡逻士兵走到树林边缘时,一柄寒光锃亮的匕首猛地在月色下分光,一双手从树丛中伸出,将这两名士兵拉入树丛中。
一刀割喉。
希衡面无表情换上巡逻士兵的衣服,再将其中一套衣服扔给伍长。
两人换好衣服,朝军中而去。
军帐之中,玉昭霁正在看书,烛光摇晃,他眼中一片冷色。
过去一天了,玉昭霁仍然没法从希衡的阴影中挣扎出来,他既爱她,也恼恨她,更是自胸腔中被激起了胜负欲。
玉昭霁不快地合上书,终究无法忍受这种感觉,他迈步出军帐。
玉昭霁的军帐前有人把守,除了保护意味外,也是怕他畏罪潜逃,见他要出门,护卫问:“您要去哪儿?”
玉昭霁:“找陈五。”
空中,后天噬灵树已经和守山人咬了耳朵,分享了消息,现在痛苦捂脸。
后天噬灵树真是不知道玉昭霁干嘛偏要去惹希衡,他这辈子本来就体弱多病,那身体多走几步都喘,相当于被削至大残,还要凑上去和希衡作对不是找虐吗?现在败走京城了,还要去找陈五……
这不是又要撞上了吗?
后天噬灵树蔫头耷脑地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