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听到关于自己的事,王蝉都竖起了耳朵。
“吴家和咱们家一样,只得一个闺女儿,听说闺名唤做吴娉婷。”
夜深月明星稀,祝从云寻了院里的石凳坐上,灯笼随手往石桌上一搁,开始说从吴富贵几人那儿问来的吴家事。
吴娉婷今年已经二十有二,却仍然未出嫁,在家家户户皆是十五六岁便做亲的对比下,吴家这事显得有几分特殊。
吴家的家业在府城颇大,吴家老爷吴九鼎想要延续自己的姓氏,继承他家家业。
偏偏他年纪不小,想要老来得子也不容易。
儿子盼不到,就盼着孙子。
女儿生的孩子,跟着吴家姓,同样有他吴九鼎的血脉。
只是想做上门女婿的都是偷懒奸猾之辈。吴老爷盼着孙子,也不想亏待女儿。
如此,一来二去,挑挑拣拣,吴娉婷的婚事就耽搁了下来。
当然,也有知一些陈年往事的老仆闲聊时提过一嘴,说老爷可没这么体贴闺女,什么挑挑拣拣,仔细寻摸——
没有的!
吴家压根就没认真寻过女婿!
一开始时候,老爷不曾预料,自己就只这么一条子息,还是个闺女儿,他想自己生。
之所以耽搁,是因为早年时候,吴家还是小户人家时,吴老爷曾给吴娉婷说过一门娃娃亲,说亲的人家对吴家有大恩,要不是这亲家大力相助,吴家也没有如今这富贵的日子。
后来,那一户人家遭了灾,几乎人全都没了,要做亲的少爷也没了。
因为是大恩,吴家就承诺,赔个闺女进去,也就是吴娉婷。
祝从云:“也是可怜人,说是给那户人家的少爷守望门寡。”是以,吴家迟迟未嫁闺女。
哪里想到,当初只以为随手赔进去的便宜闺女,到了最后,竟然是吴家的独苗苗!
什么东□□一份都稀罕,闺女也是。再说了,这事儿怨不了其他人,要怪,就怪吴家老爷吴九鼎自己不够争气,讨了九房姨娘,再有十个手指头都掰扯不清的通房丫头,到最后颗粒无收。
吴家再多铜钿,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捧这臭脚说瞎话,说他家老爷特别行。
有娉婷小姐这个独苗——
那是夫人争气!
祝从云摆了摆手,“做下人的都多嘴,就爱嚼主人家的事,这吴富贵几人听了些风就是雨,我们也不知道真假,反正,吴家现在要嫁女了,相中的便是伯元。”
“听吴家这几个下人说了,吴家有家书肆,伯元除了在学堂授课,给小娃儿开蒙,闲暇时还会接一些抄书的活儿,两人就是在书肆里碰到了。”
“吴家小姐一眼就瞧上了伯元,非卿不嫁,吴家老爷拗不过,寻了个借口,私下里见了伯元。许是瞧着伯元的学问不错,皮囊生得也好,思量再三,也就同意这门亲事了。”
祝凤兰没有说话。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胭脂镇善出美人,这美人可不拘性别,王伯元一介男子身,却也能说得上一句美人。
身量颀长,容貌雅致,着一身书生长袍时,气质温和极了。
便是带着前头留下的孩子的鳏夫,有人看上也不稀奇。
“蝉丫头头上的伤——”祝凤兰不解。
要做人后娘,总不能还没进门就害了人闺女吧,说句实在话,丫头不比小子,以后,吴家小姐和王伯元再生养了,家里添了丁,过个几年,把姑娘养大,一副嫁妆便能被打发。
也就多个碗筷的事,分不走多少家业。
便是现如今,伯元偏疼这孩子——这事也不打紧。
回头,两夫妻的孩子一多,小的这个娇憨,那个稚弱……慢慢的,再是一颗慈父心都被分成了几瓣,前头娘子留下的大孩子,再是宝也能变成草。
祝凤兰是个妇人,见多也听多了这种事。
后娘想折腾前头的孩子,法子多着去了。
面甜心苦,佛口蛇心……多的是手段叫外人瞧不出端倪,还得说一声慈母。
真不至于这样急急动手。
……
至于伯元——
祝凤兰印象中,王伯元这表弟出息归出息,却也只是脑袋好,功课方面比旁人强了些。他性子不够坚韧,打小就爱鼻子泛酸,和姑娘家似的,瞧见花败叶落都能掉眼泪,再做一首酸诗。
祝凤兰:……
想想那模样,她牙口都要跟着泛酸。
不过这样的性子,瞧着不像是能为了富贵狠下心的人。
当然,人心隔肚皮的,事儿也说不准。
这么多年没见了,没听读书人有一句话常说么,物是人非事事休!
“说是表少爷打的。”祝从云的话打断了祝凤兰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