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会所三楼,某间包厢门口,两位服务生正在低声说话。
“刘太太点的酒怎么还没送进去?”
“应太太刚交代先别进去,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少打听,做我们这行的,最要紧是口风紧,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一副过来人的前辈语气,对方连连点头应是。
厚重的实木门隔绝了里面的动静,因此他们听不到刘太太呜呜的哭声。
可谢青溪能听到看到呀,她看着哭得伤心极了的刘太太,有些手忙脚乱的无措。
“语岚姐,先别哭……再哭就哭坏了,那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刘太太向语岚,傍晚六点多打电话将她叫出来,说有事,声音闷闷的像是要哭,谢青溪连忙就来了。
结果刚见面她就开始哭,稀里哗啦的眼泪流了满脸,坏了的水龙头似的,一哭就是一个小时。
谢青溪被她哭得从一开始错愕怔愣,到后来的心惊肉跳,怀疑是不是刘家出了什么事。
她和向语岚认识已经很久,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十二三年。
刚认识那会儿,她才十六七岁,小姨庄女士请人喝下午茶,把她带上去散心,那时向语岚也很年轻,二十多岁,和刘总生的女儿才两三岁大。
介绍的时候,庄女士还说:“你们也没差多少岁,居然就差一辈了,这让我们小溪喊阿姨怎么喊得出口。”
向语岚就笑道:“那就喊姐嘛,我喊您庄姐,小溪喊我语岚姐,咱们各论各的。”
本来是开玩笑,但那时候谢青溪年纪小,虽然爹妈没了,但被庄女士护着,单纯到有点傻里傻气,还真就当真了,聚会散的时候真跟人家说语岚姐再见,大家被都得笑成一团。
但她也因此和向语岚关系密切起来,后来她和应屿结婚,离开庄女士的羽翼之下,以应太太的身份开始行走于陵城的豪门贵妇圈时,就是向语岚带的她。主动张罗聚会,将她介绍给大家,说这是她妹妹,以后可要多多关照。
这里头的热情和善意也许有出于利益的考量,但真心也是真的,谢青溪能感受得到,于是和向语岚来往频繁,真的成了好友。
在谢青溪看来,这位好友一向豁达开朗,是个和小姨庄女士性情很像的人,很少看见她面带愁容,更别说哭成这样了。
所以她怀疑……难道刘家要破产啦?以后要过苦日子啦?
——除了这个她一时想不出来有什么事值得哭成这样。
谢青溪:我的生活真的太太太贫乏啦!
“语岚姐,先别哭好不好,出什么事了……”她小声的想继续努力安慰向语岚,觉得自己好无助,头都被哭大了。
好半天向语岚才止住哭声,可能是哭累了,整个人往沙发背上一靠,头一仰,眼泪顺着眼角滑进两边的头发里。
明亮的灯光照在她肿成金鱼眼的眼睛上,谢青溪这时才发现她的神情十分憔悴,不由得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肯定是出事了,而且是出大事。
她咽了一下喉咙,小心的问道:“语岚姐,到底怎么了啊?”
边说边倒了杯水递过去。
向语岚接过水,抬手要喝,可是手却抖得厉害,几乎一大半都洒身上了,唬得谢青溪手忙脚乱的给她找纸巾。
好半天才又坐下来,这次她终于可以开口说话,声音沙哑的道:“小溪,我家老刘……在外头有人了。”
谢青溪一愣:“……啊?”
她记得向语岚和他们家刘总感情还是很不错的,年初的时候她和应屿去参加拍卖会,碰见刘总,对方跟人竞价拍了一枚火彩和净度都极好的红宝石戒指,没过几天她就在向语岚手上见到了,当时一起喝茶的太太们还羡慕他们夫妻恩爱。
平日里最让她头疼的,恐怕只有青春期的女儿太过叛逆,学习成绩不够好。谢青溪纠结了一下,犹豫道:“你怎么知道这事的?会不会是误会了?”
向语岚抽噎着摇摇头,眼泪又淌了下来。
“……其实我过年那会儿就觉得不对劲了。”她说,“你还记不记得那枚红宝石戒指,就是拍卖会拍的那个。”
谢青溪嗯了声,“戒指怎么了?”
“那枚戒指三百多万,我嫁给老刘快二十年,他从来没有送过我那么贵的东西。”向语岚苦笑,“我以往总吐槽他不解风情,宁可给我打钱让我自己去买,也不会为我挑选一件礼物,可是当他真的特地给我选了,我又觉得不对劲,怀疑他是心虚,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才……”
她说当时以为是自己多疑矫情,听到大家夸他们夫妻感情好时更觉得惭愧。
结果万万没想到,“我上个月在他身上闻到我没用过的香水味,也不是家里的香薰或者别的……总之就是不熟……问他,他说是应酬的时候同桌的女士喷的香水太浓了,我心里觉得怀疑,又不敢说……”
最后还是糊弄过去了,但是她又很清楚的能感觉到丈夫的冷淡和不满。
比如晚上不回主卧休息,理由是回来晚了怕吵醒她;比如对她多了许多不满,从来不关心女儿成绩的人,问了一次女儿的月考成绩,就说考得差,都是她惯的;她给他买了新的西服,他说如今经济形势不好,没必要给他置办新衣;往年五六月份他都会陪她回娘家住几天,今年却推脱说工作太忙;他开始说谁家又生了孩子,还是个男孩;还说她胖了,让她注意一点形象,别整天顾着出门购物美容,多管管孩子;至于夫妻生活,那更是没有了……
每一件看起来都是小事,但集中堆积到一起,细品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前几天我收到匿名信,就是王太太从法国回来,请我们去明锦酒店吃下午茶那次,你记得吧?”
谢青溪点点头,嗯了声,其实就是上周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