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王濛敲响了102办公室的门,大叔和阿尔沁则跟在王濛身后。
“请进。”只见里面一名瘦男子穿着白衬衫,端坐在电脑前,用一口非常清晰标准的普通话说道。
看到王濛等好几个人进来,瘦男子也是快速从座位上站起。“你们好,你们是有什么事吗?”瘦男子礼貌地说道。
“噢你好,我是隔壁法庭的法官,我姓王,怎么称呼您?”王濛也是客气地问道。
“王法官您好,我姓刘,是司法所的律师,可以叫我刘律师。”刘律师约莫一米七五的身高,和阿尔沁差不多高,但是要比阿尔沁稍微瘦一点儿,因此看上去整个人都是显得比较精干的那种,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口看得出已经稍稍有点儿泛黄,应该是穿了很久的缘故。办公室里除了放了一台电脑外,也堆放了很多的材料,看上去也像是卷宗之类的东西,谈不上很整齐,但也说不上很凌乱,估计也是平日里工作积攒下来的材料没来得及收拾。办公室里有一张小沙发正对着办公桌,差不多能容下两个人就座。
见大家伙进来,刘律师也是赶忙从座位上走了出来,招呼王濛等一众人到沙发上坐下,由于座位不够,阿尔沁就只好站着,刘律师见状也是连忙从一个角落的一摞文件下面抽出了一张活动椅子,递到阿尔沁跟前,然后招呼阿尔沁坐下。王濛则注意到那堆文件的旁边放置着一个写着上海某某律师事务所的手提纸袋,里面好似还装了一些文件,只不过手提纸袋看上去皱皱巴巴的,应该是很久都没有使用过就一直放在那。
“不好意思噢,条件简陋了一点。”刘律师略显抱歉地说。
王濛开始也还是和刘律师客套地聊了几句,刘律师边听着边给王濛等人泡茶水,在简单地说明了来路后王濛也是直接切入了正题。
“刘律师,是这么一回事,这位巴尔图夏大叔在麦盖提县务工,现在因为承包方没支付务工工资,需要起诉,但大叔他不会写诉状,我们又没有办法代劳,所以看咱们司法所的同志,看能不能提供一下法律援助,当然,准确地说应该是法律帮助,帮巴尔图夏大叔起草一封诉状,我们这边才能受理。”王濛很是真切地说道,然后顺便还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刘律师讲述了一遍。在司法系统中,司法局的一项职能之一就是为生活困难或者其他需要法律帮助的人提供免费的法律援助,并且法律援助一般都是会由司法局指派律师来介入,因此流程上来讲,如果有人需要申请法律援助,一般是需要当事人自己先向司法局申请,司法局受理之后,再指派律师为当事人提供法律援助。当然,除了这种正式形式的法律援助外,司法局还会专门设立咨询帮助的窗口,由律师专门为有需要帮助的人提供日常的咨询或帮助服务。
王濛本以为刘律师会拒绝,毕竟王濛这样直接找上门,连公对公的工作对接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一种私人拜托,而且还是在没有两人任何交情或者报酬的情况下的事。
不过没想到的是,刘律师在听完王濛的介绍后,却回答地非常爽快。
“法院的工作我们要支持,老百姓的事情我们更有责任要去做。王法官,您放心,巴尔图夏大叔的事情我这边一定尽全力帮助。”刘律师语毕便转向大叔,用非常流利的维语和大叔沟通了几句。
刘律师竟然会说维语,王濛也是一惊,不过也没有多想。
王濛向刘律师道了谢之后便准备离开,临出门前王濛让阿尔沁留下帮忙,刘律师则在办公室里非常顺畅地和大叔交流着。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阿尔沁拿着两张起诉状和几张看上去像是合同的复印件走了进来。
“濛姐,刘律师帮大叔把起诉状写好了。”阿尔沁说道。
王濛接过那一沓材料,只见一张打印的A4纸上写着民事起诉状几个字,下面列明了原告和被告两栏,被告是一家当地的劳务派遣公司,从注册地上来看,公司登记的注册地址确实是在麦盖提县,下面列明了两条诉讼请求,一条是请求判令支付劳务费,另一条是请求判令诉讼费由被告承担,属于是常规的诉讼请求,事实和理由部分也是中规中矩,基本上和刚才巴尔图夏大叔说的内容一致。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了解清楚案情然后帮助当事人写好起诉状而且还把基础证据材料也准备好了,看得出来,刘律师应该是经验非常丰富了,换做是年轻或者经验不足的律师的话,可能还得好一阵子才能完事。
这也不禁让王濛对这位律师的来路更加的好奇。
王濛审阅完毕起诉状后,就让阿尔沁把起诉状交给窗口,窗口小陈在系统上操作一番后,顺利地立上了案,小陈由于之前没有操作过跨域电子立案功能,还不太会操作,不过好在王濛在上海一中院轮岗时曾在立案庭待过,对跨域电子立案也有操作过,而且莎车法院用的系统刚好是上海法院资助建设的,王濛一通操作下来,最后还是把案子转办到了麦盖提县法院那边,接下来就等着麦盖提县法院那边发送立案通知给大叔了。
听到案子已经受理了之后,大叔很是激动,当然现在的激动已经不是刚开始来的愤怒的激动,而是开心的激动,大叔用粗糙的手紧紧地握着王濛的手,说着一些王濛听不懂的但应该是感谢的话,阿尔沁则在一旁打着辅助,王汉则是帮大叔把行李包给取了来,大家也是送着大叔出了门外。
看着大叔离开的身影,王濛不禁在内心感叹,倘若是放在上海,这些劳务纠纷等案子对王濛来说可能早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是放在这边,很多事情可能都是无法对比的,就好比大叔,大叔虽然没有文化,也不懂什么法律,更不会想到将近50多岁了还会要来打官司,可能就是这样一件在王濛看来司空见惯、举手之间的事情,对于大叔来说很可能是这辈子才有过这一次的重若千钧事情,但对于朴素的大叔来说,他知道的就是法院可以帮他解决困难,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