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岗县郊九州钢铁工地旁的加强排本来就是500多人的营建制,现今已经变成黑山经济保卫大队,直属黑山军管委员会首席委员办公室。
陆铭现今就在经保大队的军营中。
队部旁的一处深绿板房,长桌椅子等等,是会议室布局,临时被陆铭借用。
在陆铭身前,站着四五个人,都哆哆嗦嗦满是畏惧。
为首的是一名老者,赵士邦,赵家屯镇的乡绅,也有自己的小煤窑。
现今被冠以“私通乱党且不知悔改的罪名”,全家被抓捕。
方才快进县城时,陆铭看到的被绳索串成一串的就是赵家人,包括赵士邦的两个胞弟的家族。
被带到陆铭面前的是赵家的主要成员,赵士邦,他的大儿子大儿媳,以及长孙和孙媳妇。
“你确实和乱党还有联系么?”陆铭看着赵士邦。
所谓乱党,就是熏鸡会,也就是“南北和平共荣联盟”。
因为其在黑山经营已久,许多乡绅都和其打过交道,有的支持其主张,有的是纯生意关系,甚至根本不知道这联盟为何物,还以为就是个商会之类的组织的。
以黑山的人文传统,陆铭都能想到,如果要清算熏鸡会,那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何况莫说只是和熏鸡会打过交道的人士,就算熏鸡会里的成员,自己对他们也并没有恶感,采取的都是能赦就赦的原则,就黑山的情形,有血性有追求爱着故乡的,谁又不想给这里带来改变呢?
至于和熏鸡会成员打过交道的人士,只要牵涉不太深的,就既往不咎。
赵家的罪名是“私通乱党且不知悔改”,那除非是熏鸡会的骨干分子得以逃脱潜伏下来的,不然普通人,现在想和熏鸡会再联系也联系不到了。
陆铭问赵士邦还有没有和乱党有联系,心里已经化了个问号。
主要如果真是熏鸡会骨干分子的漏网之鱼,龙岗县该上报黑山军管会情报科才是。
可听陆铭问话,赵士邦哆哆嗦嗦,并不敢说话。
陆铭看向赵士邦的长子,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子,正不时抬臂抹额头汗水,满脸的惊惧。
“你说说,你们和乱党还有联系?”陆铭随之翻看手上简要的登记表,赵士邦的长子叫赵来奎。
“我,我不知道……”突然被长官问话,赵来奎吓得胖脸立时没了血色。
“我们根本和乱党没关系!”说话的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满脸的愤怒,是这赵来奎的儿子,叫赵云璞,他咬牙道:“我家以前也只是和乱党分子做过生意,现在哪里还和他们有联系?但是,我们被抓的时候,都被密探恐吓,不许我们对外乱说话,不然,我们就没有活路……”
“云璞!”赵来奎气得胖脸涨红,看起来要不是在长官面前,定要给儿子一巴掌。
赵士邦则长长叹口气,摇摇头,看来,有种解脱的意味,事已至此,听天由命了。
两个衣衫满是泥土的美妇,都是满脸惊惧,一句话都不敢说。
陆铭看着他们点点头,摆摆手,自有人带他们下去。
……
一个多时辰后,龚师爷站在了陆铭面前。
玉鸾给他搬过来一把椅子,龚师爷对玉鸾拱拱手,强笑道:“谢谢玉鸾姑娘,但老朽又哪有颜面坐?”
陆铭笑笑:“坐吧,有什么事情,说开就好。”
龚师爷摇摇头:“老板,赵士邦及最近被审讯的三名乡绅,我刚有所了解,是我识人不明,用错了人,整肃委员会……”
陆铭脸上笑容淡了,轻轻叹口气,转过了头,拿出烟,“我本来一两个月也不见得抽根烟,但这几天,我抽了快半盒了……”
抽出一根烟,想了想,又扔回了桌上。
“其实想想,你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我以前在故乡,就有种观念,说是一名官员,贪墨但有能力做实事的,比之不贪但平庸的,要强许多,不过,我从来就很不屑这种观点。”陆铭看向龚师爷,“地方主政官员怎样,就是一面镜子,你能力再强,但影子歪了,你下面大大小小官员,就是你镜子里的影子,这种危害,可不是你能做几件实事就可以弥补的。”
“当然,这是说人治,现在的黑山,就是人治。”陆铭看向老龚,“我本希望,在龙岗,有我全力支持,你可以步子迈得大一些,将我们东海的一些法治之法引进来,改变这里的土壤……”
摆摆手,“算了。”陆铭叹口气,不想再说什么,也没必要再说。
老龚以为自己只是因为几个乡绅的事情要怪罪他,来之前也想好了对策,推到了什么整肃委员会。
陆铭的整个心,都感觉有些凉。
龚师爷呆呆站着,默然不语。
“我……”龚师爷想说什么。
陆铭已经起身,向外走了出去。
……
龙岗新知书局后院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