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司晨当然是最后一个抵达集合地的。
他解下绕在脖子上的毛巾,拿起挂在车头的运动水壶,拧开盖子,找了花坛周围一圈的石阶坐了下来。
一个人坐着,完美的侧颜,笼罩在花坛的树荫底下。远远望过去,像是一幅美丽的画面。中间的主角是个看起来挺哀思的男人。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样的神情,望着远方,寻找什么。
史慕青把矿泉水递给语蓉时忘记了放手。
失恋的男人遭人疼惜。史慕青似乎,能稍微理解语蓉的话了。
可怜的。
周帅哥此刻的神态像极了一条流浪狗。
史慕青很喜欢狗。
“喂。”语蓉提醒她,“他是我先看上的。”
史慕青坐在了她身边,从周帅哥那儿早收回了视线,却是有几句实话劝解语蓉:“那种男人碰不得。”
“你说什么?”
“是聪明点的都知道吧。这种男人,怎么可能是我们能追得上的?”
周帅哥的家世听说也很不错,家里的老妈很厉害,而且看他那辆亮晶晶的跑车,史慕青知道,现在的自行车价格,好的,可以比拟机动车的价格了。周帅哥这辆跑车,没有个几千块买不下来。
想想,只是个学生,没有踏入社会,能买几千块的自行车,家里是什么程度。
她和语蓉呢?
语蓉长发飘飘,但是,离校花差半截。身材偏瘦,也不见得真的很漂亮。家中父母,双职工,不能说家境差,只能说是和她史慕青一样是中等水平。
有一点很肯定的是,她们家,都没法像周帅哥家里,几千块钱买一辆自行车。
语蓉似乎被她这话戳中了软肋,眼眶里浮现了几颗泪点:“是是是,我全都知道。但是,我只是想想他都不行吗?我知道我永远都比不上他喜欢的师姐。师姐家里是啥,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我父母都是给人干苦力活的。”
史慕青的手搭在她肩头:“想想,不是不可以。要是人连想都不能想一下,岂不是人生都变得毫无滋味了?要知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这句话顺风走了出去,在那儿一个人像是神往的周司晨,回了头,在史慕青那头男孩子样的头发上望了眼。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话说的好。
何等风光的家庭背后,也有一本沧桑的故事。
温晨喝了口水,视线从史慕青的头顶上掠过,去到在那儿分水处分水的空降兵。人家都说那是从燕京来的空降兵,但是,具体到能知道这人真正来历的,恐怕除了院长大人,还真的没几个真正清楚对方的来路。
陆征,陆家里的长孙。
君爷的儿子。
君爷这个名字,从小温晨是听着母亲嘴边上经常挂着的一个人,一个他温晨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竟然可以让他母亲周玉这样人脉四通八达的大律师,念了二十几年。
从他出生那一刻起少不了君爷这个名字穿插在他们家里所有事情里面。据闻,他出生之前,这个男人是已经存在的,在他母亲周玉口里的,像神一样神秘的男人。
为了这个男人,他温晨最终走上了从医这条路。
这点,恐怕是周玉都想不到的。周玉只以为,儿子是同情在医院里躺着的小姐姐,才跟随吴正淳走了这条职业路。但实际上,这不是温晨择业的全部理由。对于小姐姐,或许有些同情,怜悯,也希望她能好起来,因为只要看到温世轩经常愁眉苦脸为了女儿的样子,让身为儿子的他多少有些感到责任在身。
可是,不要忘了,这一切,都是那个男人造成的。
叫君爷的男人。
要不是君爷阻拦蔓蔓一家与温世轩接近,温世轩也不可能如此忧心忡忡。
他温晨,从很早之前,已经想见见把他们一家搞得乱七八糟的男人,影响到他们全家的这个男人。但是,以他温晨的资历,加上是温世轩的儿子,君爷会鸟他吗?
不会。
君爷肯定不会。
他温晨不想通过母亲去见君爷,不想自己被母亲带着,见到母亲低声下气地在君爷面前介绍他,然后,还会惹来君爷不屑的目光。
如果不想,如果想在那个男人面前,平等平坐的说话,法子无疑只剩下一条。
走到君爷面前,靠自己的实力,不需借助任何人的力量,让君爷无话可说。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他走到了今天今时今日。
君爷的儿子吗?
没有见到君爷之前,先遇到了君爷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