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凉,桂月十八,丙辰年黄道吉日,登基大典。
古都长阳的宫里宫外,都是热闹的百姓,欢呼的人群。即便在城池之外,亦有许多特地赶来的人,来见证他们的百姓皇帝。
“陈九儿,你怎的……当官了?我记得,你先前还是个卖胭脂的。”城门外,有同乡的百姓惊呼。
被称为“陈九儿”的校尉,按着刀平静一笑。跟着蜀王南征北战,胭脂货郎亦能从戎为将。
“不许闹乱,大家莫忘,今日可是陛下的登基大典。”
听着校尉陈九的话,顿时间,百姓都开始自发地安静下来。在先前,西蜀王将登基,已经大赦天下,开仓放粮。连着明年春耕的稻麦之种,在报备后,都可以去官坊免费发领。
“谁误了蜀王登基大事,老子便揍谁!当年蜀王做长阳做宰辅,老子就跟着他打架了,都不许乱!”百姓中有人大喊。
诸如这种场面,在长阳城的各个方向,都有百姓纷纷来维护。
宫外并未有骚乱。
在皇宫内,祭天之后。
作为禅让的纪朝皇室,袁冲身披旧龙服,在义兄的严唐礼扶下,当着天下将官的面,徐徐走上御阶。
此时的袁冲,脸色平静至极。他的义兄严唐告诉他,这便是,袁氏能立下最大一场从龙功劳。若是心生怨念或不满,并无任何意义,且会成为众矢之的。
义兄,我都明白的。
捧着禅位诏,袁冲仰头看天。在成都这么些年,他目睹蜀王南征北战,平定天下,又打服了各方蛮夷。如此的人,才配得上这九五之位。
“予闻,皇天之命不于常,惟归于德。授于德贤,时其宜也。天厌我袁氏,故垂变以告,西南有德贤出。蜀王徐牧,有命自天,天地合德,拯社稷扬威恩……”
……
披着龙袍,徐牧坐在绣金龙的华盖下,未有丝毫的急躁。相反,此时他的内心,平静到了极点。
“小东家,你瞧着你的模样,都快成坐禅老僧了。”常四郎挤过人群,笑着走过来,“喂,傻虎你莫瞪我,只喊了这一次,以后便喊不得了。”徐牧惊喜回头,见着常四郎和常威,尚是风尘仆仆的模样。
“不是说不来么……”
“怎能不来,搓一顿白食,再骗个几百万两的军饷。”常四郎笑罢,将手在徐牧肩上拍了拍。
这种友谊的动作,两人已经很熟悉。不管是小东家还是卖米商,抑或是西蜀王与北渝王,一直都未有变过。
“主公,袁冲已经念完禅让书,主公该登基了。”东方敬笑道。在旁,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如晁义,如小狗福,如陈忠……都纷纷抬头看着他。
徐牧起身,诸将也将尾随,直至到玉阶之前。
“主公稍等。”东方敬撑着身子,双手各拄着一柄长木杖,“东方敬虽是个跛人,但此时,亦要帮扶主公,走上九五尊位。”
“不瞒主公,我特意去请了铁坊,请陈老先生替我打了这撑重的二拐,先前还试了试,尚能撑住身子……主公勿怪,这最后的一程,东方敬与你同行。”
“伯烈……我怎会。”徐牧声音哽咽,“伯烈与我一起,诸君也随我一起。若无你们,怎会有我徐牧今日!”
跟着南征北战,一个个的老伙计们,都齐齐欢喜起来。
“主公登基!”
行走间,徐牧不断侧头,看向旁边的东方敬,即便脸色发白,却未有丝毫的耽误。
“已到御阶,主公要上鹿台了。”
在旁边的许多西蜀大将谋士,也纷纷停了下来,齐齐拱手相拜,恭送徐牧上位登基。
司虎嚷嚷着要跟牧哥儿同去,被弓狗和孙勋在后死死抱住。
“去吧,莫误了时辰。”常四郎笑着抬手。
“陛下,请登基——”“牧哥儿快些忙完,莫误了吃大宴的时间。”
徐牧踏脚,踩上了御阶。他回过头,看着后方一路相伴的老伙计,又看着远方晴朗的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