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志远定睛一看,从隔间里出来的共有三个人,右首一人正是这烟馆的老板,而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居然是顾嘉荣,顾嘉荣的左侧则是上次与吴志远有过一面之缘的蓝长衫。
“是你?”看到烟馆老板跟顾嘉荣走在一起,吴志远瞬间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来这烟馆是顾嘉荣罩着的。
“哈哈……吴兄弟,别来无恙。”顾嘉荣朗声笑着,走上前来与吴志远称兄道弟的套近乎。
其实吴志远本来对顾嘉荣的印象并不坏,但经历过这几次与大烟有关的事情之后,他已经对此人的看法有了极大的变化。
吴志远正要开口与对方划清界限,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只见七八个人从烟馆门外冲了进来,每个人的手里都端着一盆水,他们将盆里的水倒在燃着的木床和躺椅上,很快便将火浇灭。
看来,顾嘉荣和烟馆老板早就有所准备,这一点实在出乎吴志远的意料。
“顾大哥。”吴志远强压心中怒火,仍是开口以大哥相称,沉声说道,“今天我仍叫你一声大哥,是念在昔日你给我面子放了盛金源,还在慈禧陵墓外替我解过围,但是,如果今天你是来阻止我烧这家烟馆的,那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思,今天这家烟馆我烧定了!”
吴志远的话说得斩钉截铁,极为坚定,顾嘉荣聪明绝顶,怎能体会不到其中的意思?他虽然年纪比吴志远大不了多少,但毕竟是江湖老手,闻言不动声色,依然满脸微笑道:“吴老弟啊,我想今天这件事……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我听说,事情的起因是李老板冒犯了李三爷?”
说着,顾嘉荣转头看向一旁的烟馆老板,那烟馆老板连忙点头哈腰,满脸堆笑道,“是是是……”
顾嘉荣两手一拍,笑道:“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李老板他压根不认识李三爷,也不知道李三爷和吴兄弟你的关系,否则就是给他十个胆儿,他也不敢冒犯李三爷啊。”说着,他怒目瞪向李老板,骂道:“不长眼的狗东西,还不快给吴大爷赔罪?你这个……”
“不是,此事和我义兄没有什么关系。”顾嘉荣的话还没说完,吴志远便一伸手打断道,“关于大烟的危害,上次我已经跟你说得十分清楚,我义兄李三受大烟毒害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现在天下纷争,军阀混战,硝烟四起,民不聊生,我更不忍心看到天下生灵受到大烟的荼毒。所以,我容不下这烟馆在这儿毒害海阳的老百姓,还请顾大哥不要给我出难题。”
顾嘉荣脸色变了变,笑道:“吴老弟,我想你可能还不太明白,这烟馆其实并不是我顾嘉荣一个人开的,我哪儿有本事做这么大的生意?”说着,他两手一摊,做出一副两袖清风的模样,笑问道,“吴老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的意思是……这烟馆真正的老板不是你,而是……月笙?”吴志远仔细一品顾嘉荣的话,顿时明白了他话中的未尽之意。
顾嘉荣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却对吴志远的话不置可否,说道:“我可从来没说过这烟馆的幕后老板另有其人,不过,我想……如果今天就是月笙在场,他一定也不会同意你烧了这家烟馆的,所以,我劝吴兄弟你最好还是三思而后行。”
吴志远闻言心下一凛,明白顾嘉荣这是在拿杜月笙来压自己,但杜月笙此时江湖地位究竟大到了什么地步,吴志远不得而知,在他的眼里,他和杜月笙之间只有结拜情义,所以就算杜月笙雄霸了整个上海滩,势力范围波及全国,吴志远也丝毫不为所动。
他冷笑一声道:“月笙和我乃是患难之交,我们虽然不一定怀有共同的理想,但绝对是志趣相投,如果他今天在场,一定会支持我烧这家烟馆,这一点就不劳顾大哥费心了。”
顾嘉荣脸色一阴,问道:“那今天这烟馆你是非烧不可了?”
“非烧不可!”吴志远态度坚定的说道。
话音一落,顾嘉荣身旁的那个蓝长衫将手伸进了怀里,做出了将要拔枪的姿势,顾嘉荣没有回头,但已经察觉到自己手下的动作,他咳嗽了一声,作为警示,那蓝长衫便悻悻的将手从怀里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