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看了一眼挂号单,吕,男,28岁。便知道病人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了,又一次的看了一眼那个小女孩后,杜衡指了一下凳子,“坐这儿。”
等到男人坐定,杜衡便开始了询问,“你哪里不舒服?”
男人把手里的安全帽放到腿上,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涩声说道,“大夫我头疼,疼了大半年了。”
男人说话的时候,杜衡已经快速的观察了一遍男人的面相,等到男人说完,杜衡便让他把手伸出来,诊脉的同时,又看了下舌苔。
“一直没有看过吗?”
“看过,也喝了很多的药,什么头疼药、感冒药的都喝,但是一直没有效果。”
“你这头疼是不是发作的比较频繁?”
男人赶紧点头,“没错,每天上班的时候还不怎么觉得,但是到了晚上回到房子,疼的就不行了。
而且这一疼起来啊,就几十分钟一个小时的疼,有时候甚至能疼一晚上。”
杜衡点点头,“换个手给我。”
等到重新开始诊脉后,杜衡又问道,“疼的时候是不是还会犯恶心,痰也会变多?”
男人这一下像是找到了救星,开始一个劲儿的说对,忙不迭的点头。
他去诊所看过,也去其他医院看过,但是那些大夫,可从来没有问过,他头疼的时候,痰会不会增多。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一头疼,嗓子里的痰就像是永远吐不完,重点是每次都吐不出来,这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因为有痰,所以他以为是感冒,就喝了感冒药。
但是后来发现不是感冒,因为没有感冒的其他症状,就单纯的觉得自己头疼,也就把有痰的这回事给忘了。
现在被杜衡这么一说,就想起来有了这么回事,便赶紧详细的说了下具体的情况。
脉弦滑数,舌红苔腻,杜衡心中已有结论。
随即收回双手看着男人问道,“身后是你女儿?”
“对,我女儿8岁了。”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小女孩,眼神中是满满的愧疚。
8岁?
杜衡又看了一眼小女孩,这个头有点矮了,“八岁,现在是四月,那应该上二年级吧,怎么没去上学?”
男人苦笑一下,“来首都半年了,还没给找到愿意接收的学校呢。”
外来务工人员的苦,可不光是干活的苦啊。
杜衡也是沉默了一下,“那为什么不让她回老家念了,你这也太耽搁孩子了。”
男人再次苦笑,并把头缓缓的低了下去,“老家没人了,父母早早的走了,她妈半年前突然消失不见了,留她一个人在老家不行的。”
杜衡心里默默的叹息一声,便直接开始说道病情,“你头疼的毛病,是把你女儿接回来后才有的吧?”
“差不多吧,反正过了没多久,就开始头疼了。”
“也是每天晚上回去,看到女儿就会发病,是不是?”
男人想了想,然后迟缓的点了头。
杜衡长出一口气,“你这是心头积压的负面情绪太多,看到女儿又会多一份愧疚,相互叠加导致的。
上班的时候忙,想不起来也就罢了。但是一闲下来,一看见女儿,你心里的委屈、愧疚等等负面情绪就会涌上来。
抑郁伤肝,肝气不顺则会化为风,体内一旦有风,内风便会裹挟痰浊上窜,导致清窍闭塞,就会出现头疼、头晕等问题。”
男人小心的问道,“大夫,那我这病麻烦吗?”
“对我来说不麻烦,只需要给你开疏肝祛风、理气化痰的药就可以。”杜衡缓缓说道,“但是对你来说,这是个麻烦事,你要让自己心情愉快起来。
要是再这么抑郁下去,让负能量充斥你的心头,你可能不知道那天就中风瘫痪了。”
男人猛的睁大了眼睛。
杜衡却继续说道,“人要往前看,前路总有更美的风景在等着你,就算是为了你的女儿,你是不是也得改变一下自己?”
说着又摇了摇头,“可是这些话呢,我说就有点轻飘,你得自己想通才行。
想不通,非要钻牛角尖,那我就算给你开仙丹也没用。”
男人沉默许久,好一会才落莫的说道,“其实我自己已经想通了,但是每次看见孩子,就觉得挺可怜的。
我实在想不通,一个妈妈,怎么能说走就走。
要不是村里人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我姑娘已经三天没人管了。
现在就是觉得,挺对不起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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