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董越章干什么?
当然还是捐钱了,要不然还能是什么事。
而且自己给龚道阳的派出所捐了钱,却不给董越章的镇政府捐钱,那董越章要是知道了,估计能把自己的头发给扯光了。
杜衡心里胡思乱想的间隙,他和康志荣两人就已经到了镇政府的大院里。
董越章对于杜衡的到来,没有意外,没有惊喜。
如果杜衡从首都回来,不来看看他们这帮好兄弟,那他们这感情可就‘澹了’。
这以后要是说起来,不是留个话把子,就是得多喝两杯酒。
而恰恰杜衡不能喝酒,他也是个行事不留话把子的人,所以董越章知道,杜衡一定会上门的。
所以见面之后,董越章最关心的,还是孩子的事情,“你今天有空来找我,是不是孩子那边已经没问题了?”
对于董越章的办公室,杜衡很熟悉,熟悉的就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样。
不等董越章招呼,他便一屁股直接坐在了会客的沙发上,并招呼同行的康志荣也坐下来,让他别客气,别拘谨。
等到屁股坐稳了,杜衡方才说道,“你就别假惺惺的问候了,你要是真关心你侄女,你就应该自己去看看。”
董越章其实也没有招呼杜衡的意思,所以看到杜衡自己坐下来后,反而笑着对康志荣说道,“小康是吧,总听老杜说起你,一个非常有能力的小伙子,把老杜的本职工作之外的事情,处理的非常棒。
快坐,和你老板学学,就当到了自己家一样。”
杜衡澹澹的瞥了一眼董越章,“这是给我上话呢?”
“你现在都是首都来的领导了,我敢给你上话?”董越章也用同样的眼神瞟了一下杜衡,然后起身去给两人接水。
“说真的,你千万别挑我的理,而且我媳妇昨天代表我,去看过你和孩子了,只是听我媳妇说你当时睡着了,睡得和死猪差不多,她也就没打扰你就直接回来了。”
董越章端水过来后,便认真的解释起了这件事情。
杜衡收起了刚才的调侃,但还是带着一丝随性的问道,“这几天真的很忙?”
“我还能骗你不成?”董越章立马苦笑一声,“你在的时候,把因病致贫、因病返贫的问题给解决了。
而且因为卫生院的发展不错,把这个成果也给稳住了,没有再度出现之前的情况。
这方面,我们全乡都要感谢你的付出啊。”
杜衡被说的心里有点暖暖的,脸上也在不经意中露出了一丝得意。
自己生长、生活、工作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些能让人称赞的事情,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只是就在杜衡得意的时候,董越章接着说道,“但是因学致贫、因贫辍学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
没有得到解决就算了,反而随着这几年我们乡的产业结构改变,这种情况越发的严重了起来。”
医疗,教育,这不正是农村最关心的两件事吗?
除了这两件事,对一个农村家庭来说,好像也就没什么大事了。
以前因为工作的关系,杜衡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医疗卫生这个方面,对于本乡的教育问题,关注的其实不太多。
但是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来作参考,董越章说的事情,确实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而在教育上面,最让人头疼的,应该是高中教育,还有紧随其后的大学教育。
九年义务教育阶段,现在因贫辍学的问题算是基本没有了,但是高中阶段,还是有零零散散的情况出现。
而到了大学阶段,这个问题更加的突出。
虽然以现在的生活水平,以及各种政策加持,一个学生想要念完一个大学,辛苦一点还是能念完的。
但问题就在于,有极个别的家庭,就算是单纯的每月拿出一个月一千元的生活费,那也是非常吃力的事情。
更别说很多家庭,其实在孩子十八岁之后,都希望赶紧去打工,给家里补贴一点。
可往往就是这样家庭的孩子,学习成绩往往是最好的,考取的学校也是最好的。
所以到了最后,有些学生选了一些离家近,但是却没有什么竞争力的学校;而有些已经明明上岸的学生,却只能低头走上辍学打工的路。
是这些家长不知道读书改变命运,不知道念完大学挣钱,比十八岁就去打工要轻松,要更多吗?
除了极个别脑子有泡的家长之外,其他家长都知道这个事情,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让孩子去读高中了。
但是生活就是这样,它很多时候,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要不然也不会有‘厄运专挑苦命人,麻绳最喜细处断’这样的谚语流传了。
董越章说起这个事情,杜衡不由的就多想了一些。
而董越章不知道杜衡在想什么,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这不今年的大学录取工作开了嘛,已经有好几个学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出现了问题。
有什么因为害怕花钱不去外地的,有借不到学费准备不念的,反正事情很麻烦,天天的跑这些家庭了解实际情况,做家长的工作,给他们想办法。”
董越章叹口气接着说道,“还有这几天高三补课的学生中,有几个已经不念了去打工的,也是烦人的很。
你说这几个娃要是成绩不行,我也就不操这个心了。
但是根据我和家长,还有学校老师的沟通得知,这几个学生的成绩还可以。
不说什么985、211的,最起码一个好一点的二本是有保证的。
你说这样的孩子要是因为经济的原因辍学不念了,那也太可惜了。”
说着,董越章有点无奈的看了一眼窗外,而窗外正对的,就是一道高高耸起的山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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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眼的只是光秃秃、灰褐色的田地,还有稀稀拉拉的几棵树。
在这七月的天气里,在这乡政府的对面,居然看不到多少的绿色,董越章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一点膈应和难受的。
就t这鬼地方,不念书还能有什么出路?
难道真的就要打一辈子的零工?
难道真的就要像他们的祖辈一样,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杜衡瞄了一眼董越章,发现这小子到了中湖短短两年的功夫,人变的比以前稳重了,成熟了。
但同时整个人看起来,也没有两年前那么有冲力和活力了。
随即嘴角含笑说道,“我估摸着这样的家庭人也不多,你就从乡财政里拿一笔钱,弄个什么补贴啊,或者专项资金什么,这问题不就解决了嘛。”
董越章收回目光,也收起了自己那略显潦草的心情,鄙视的看着杜衡说道,“你就别bb了,你自己老家是个什么德行,你难道不比我清楚?
就这穷沟沟,能收上税的,也就沟里的那几家门窗制造厂,还有啤酒瓶子清洗厂。
可就那厂子,你觉得能有多少的税?
税的问题就不说了,我还得感谢人家在我们这里弄个厂子,为我们乡提供一些劳动岗位呢。”
杜衡轻吸一口气,“乡里真的没钱?”
董越章立马跟着摇头说道,“真没钱。
说真的,现在账上的每一分钱,它都有它的明确用途,我就是想让食堂多买一根葱,那账面上都要多个窟窿。”
董越章无力的往后靠了一下,缓缓说道,“卫生院账上钱不少,但是从你去年那么一弄,这钱我现在也是指望不上了。
你说当时我怎么就脑子一热,答应你把卫生院变成市妇幼的分院呢?
这要是没答应你,这钱我现在就能想办法弄出来,为我们乡的老百姓干点实事了。”
杜衡轻轻了切了一声,“你想的倒是挺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