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垢洞斩神剑,昆吾洞昆吾金塔,二者名声在外,堪称黄庭山擎天双柱,但定慧剑、吞阳珠、还真镯却声名不显,斜月三星洞内除了寥寥数人外,听说过的都不多,究其原因,此三物需以真仙之力祭炼,方可驱使一二。屠龙之技,徒有其名,当真成就真仙之躯,举手投足蕴含莫大威力,又何必借助外物?这一剑一珠一镯沉沦多年,传到抱残子手中,借助真仙残魂,才得以抹去尘埃,重振雄风。
魏十七并不清楚其中内情,他施以种种手段,真元,精血,符箓,魂魄之力,逐一尝试,花费了无数工夫,始终未能将三物炼化,只得暂且放在一旁,望而兴叹。万载以降,道门传承不绝,底蕴深厚,虽从李静昀手中得了这三宗至宝,要将其炼化,还需等待机缘。
这机缘,也许明天就遇到,也许永远都不会来。
洞天之中的造化树始终没有消停过,挥动枝叶向他讨要那一缕真仙残魂,魏十七还在犹豫,他心中清楚,一旦造化树吞下残魂,定可开枝散叶,助他更进一步,突破阳神境,但这并非唯一的选择,他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个模糊的念头,若是将真仙残魂摄入魂眼内,破晓真身会怎样?
他将残魂取出,以神念里里外外看了数回,甫以为发觉了什么,旋即又忘记,某种神秘的力量藏而不显,引而不发,以他刻下的修为,尚不足以参透。
北海湾一战,为绝后患,他将李静昀的一切尽数抹杀,纵然知晓大象真人的精魂不可或缺,他还是没有手软。有些错误,犯一次就够了,两次踏入同一条河里,那叫做愚蠢。
残魂缠绕在指间,浑浑噩噩,毫无意识可言,真仙落到如此下场,可悲可叹。既然李静昀将他藏于泥丸宫内,获益匪浅,他又有什么不敢尝试的?魏十七微微一笑,抬腕将残魂拍入右臂腋下魂眼,替出了天澜真人。
什么都没有发生,真仙残魂老老实实端坐在魂眼中,似乎“得其所哉”,毫无抗拒之意。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魏十七全神贯注戒备着,然而等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一个昼夜,又一个昼夜,什么都没发生,更令人不安的是,沉默的不仅仅是那一缕残魂,还有五方破晓神兵真身,仿佛缺失了关键的一环,魂眼齐黯,无法催动真身,亦无从抽取魂魄之力。
魏十七数度想要把残魂摄出,但冥冥中似乎有一个神秘的声音在提醒他,阻止他,令他下意识放下手,继续等待下去。
他枯坐了七天七夜,无数念头此消彼长,心神不宁,神情恍惚,魏十七终于察觉到自己患得患失,于道心有碍,当即斩断一切念想,伸手拍向腋下,然而魂眼紧闭,残魂纹丝不动。他冷笑一声,催动“摄魂”秘术,五指轮动,幻化出一团虚影,如轻风一般拂过,刹那间,腋下魂眼剧烈跳动,残魂仿佛从入定中苏醒,蓦地张开双眼,精芒闪动,一股冰凉的寒意席卷而出,与真元融为一体,魏十七恍然觉得自己浸没在水下,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随之舒展开来。
异样的感觉只持续了短短了短短一瞬,颅顶、后颈、右臂腋下、脐上三分、左腿膝弯五处魂眼渐次亮起,九头虺、黑龙、重明鸟、穿山甲逐一现形,拘谨而畏缩,不敢轻举妄动,他略一催动破晓真身,魂魄之力浩瀚凝重,仿似无穷无尽。
魏十七深吸口气,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光景,真仙残魂眼中的神光迅速消退,慢慢合上眼,连姿势都没有稍变,再度陷入沉默。随着右臂腋下的魂眼黯淡下去,九头虺、黑龙、重明鸟、穿山甲化作黑烟钻入他体内,蜷缩在魂眼中,似醒非醒,似睡非睡。